他又恢复了名誉。
一年的时间就这样在扰攘骚乱中溜走。
何太太写信给宜室,附着伊莉莎伯及姐弟弟占姆士的照片,又向宜室报告,新房客循规步矩,是份正经人家,只是爱煎咸鱼。还有,贾小姐前去探望过她,问她要宜室的地址,“她与英先生还在走,但是好像没有即时结婚的意思”。最后的好消息:何先生终于把生意顶出,过来团聚。
宜室回信:孩子们打算跟父亲到纽约市渡假,她兄弟下个月来准备入学,自东方搬到西方,西岸搬到东岸,她被环境训练成才,随时可以收拾包袱出发到任何地方任何角落,地球上没有什么事能够使汤宜室皱眉。
瑟瑟愿意把睡房暂时让出来给舅舅居住。
宜室并不担心,那样的男孩子,苦苦哀求他长期与姐姐姐夫同住,未必留得住,迟早会搬走去闯他的天共地,此刻挤一挤没有关系。
他又是那么会做人讨人喜欢,开口闭口“在校园提到姐夫名字每个人都知道”、“从没见过这么快便完全适应的新移民家庭”、“我真幸运,有姐姐作主一切不必彷徨”……是像谁呢,宜室记忆中汤家没有这般能说会道的人。
那必定是像他的母亲了。
家中出奇的热闹,人来人往。尚知与震魁在计划与宜室庆祝生辰,他们说海湾渡轮旗下的轮船,时租三百五十元,沿休伦湖行驶,湖光山色尽入眼帘。
这消息让宜家知道了,一定赶着要来参加,那位小张先生一早闻说李尚知有这么一个出色的小姨,便三日两头前来探听消息,说不定有缘份就此凑合……
宜室又犯了老毛病:生活一平静就胡思乱想。
有什么分别呢。
相似的大学宿舍,一般的菲律宾籍女佣,差不多的家私,熟眼的布置。
李尚知下班回家,也同往时一样,一只手放下公事包,一只手解领带,一边嚷“可以吃饭了吗?”
同从前几乎一模一样。
人类是这样的害怕变化,誓死维护原有习惯。
唯一不同的是,宜室不再用任何闹钟。
现在她起得比从前上班时更早,她必须密切注意,朝朝由什么人来接小琴上学。
她得同那小子打声招呼,给他一个警戒的眼色,嘱他不得胡作枉为。
就这样。
然后,星期二变成星期三,九月变成十月,一年又过去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