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醒来,只觉得自己似一个打地道希望出生天的囚徒,在黑暗地底挖掘,不知方向可走对,可会有一日通到地面见到光明。
地道长且窄,闷又热,她站不直,透不过气,就快支持不住了。
第二天一早醒来,掀开胶布视察伤口,信不信由你,鲜粉红的新ròu已经填满疮疤,生命力竟这么qiáng!石子惆怅,看qíng形那条地道会有机会凿穿,她在等待第一线金光自地道口she到她身上。
第二天再去看碧玉,刚巧碰到她出院。
一辆黑色麦塞底斯来接她,司机替她开车门,工人扶着她进车。
就在关车门该刹那,碧玉看到了石子,她示意感激,摆摆手,上车去。
脸上尚未拆线,像是打破了的瓷娃娃又用qiáng力胶黏上,裂痕处处。
车子绝尘而去,石子在医院门口站了一会儿,也转头离开。
碧玉又回到以前的地方去,她也是。
在报上登了一段广告聘请保姆,前来应征的人相当多。
每位拨出时间来见工的人均获五十元车马费。
石子选出五名有可能xing的候选人。
何四柱说:“我要走了,你负责约见吧。”
“什么?”
何四柱说:“你的眼光比我好。”
石子不得不把这责任背上身。
孩子们仍不习惯父亲来来去去,懊恼不已。
傍晚,石子接到一通电话,那边忽然问:“你是谁?我听到你的声音多次了。”
石子奇问:“我是何家保姆,阁下是哪一位?”
“我是孩子们的母亲。”
“啊是何太太。”
“不,我已不是何太太,你叫我曹小姐好了。”
“是,我这就去叫何小姐。”
“慢着,你是几时来上工的?”
“才个多月,曹小姐。”
对方见石子十分有礼,警戒之心也就减低,“孩子们好吗?”
“还好。”
“叫写意来。”
石子立刻去唤写意。
大小姐正在画水彩,立刻放下画笔取过电话与母亲说起来。
石子当然甚有感触,人人有不同命运,曹女士恁地好运,不但完全毋需理会三个孩子饮食起居,离婚之后仍能在前夫家作威作福,别忘了,她已另结新欢。
运程苦差些,拖着几个孩子,又离开了丈夫,那可是另一番光景。
石子叹口气,不用想那么多,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任何时间,电视新闻片上都有难民扶老搀幼离开家乡逃避战争寻找生机,石子每次看到遍野哀鸿,就认为目前生活仍算不错。第五章
每天见一个应征人。
石子颇为刁钻,把时间约在早上八时半,她想知道应征人是否能够准时。
第一位面试者迟到十五分钟,一进门便抱怨地方难找,自称是刘太太。
真实年龄肯定比说的三十岁起码要大十年。
那不行,这份工作需要的是活生生的蛮力。
事实上任何工作都讲力气,你看外科医生动辄站着五六个小时做手术就知道了。
尚未坐下,立刻要求看保姆宿舍。
真聪明,要是东家的条件不适合她,她又何必听东家噜苏。
石子带她下楼看地方。
那刘太太说:“唔,窗户是小一点。”
回到会客室,她又道:“我绝不负责洗熨煮,这里自有菲律宾人。”
石子十分困惑,“那你做些什么呢?”
“我看管孩子呀。”理直气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