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开怀呆若木jī。
难怪嫂嫂听说要把老人接走一点也不激动,原来多年来供奉两老并无好处。
之之闲闲地说:“当然,房子当年由爷爷置下,以低于市价转卖给父亲,爷爷要走的话,我们会把屋价差距补还爷爷。”
每个人的口气都似财经专家,陈开怀越发觉得自己不折不扣似乡下来的土豹子。
之之满有兴趣的问:“姑姑,你替他们递了申请表格没有?”
陈开怀定一定神,“还没有。”
“那要快点做,据说第一类亲属团聚,也要拖至一年半。”
陈开怀不出声,连这个侄女儿都不好应付。
“你呢之之,你可考虑移民?”
“要走总有办法。”之之非常镇定。
“你好像不急。”
之之分析道:“香港一般小市民的生活最最享受,早上喝茶,下午打四圈,晚上看电影,jiāo通方便,亲友就在眼前,收入高,税金低,非不得意,谁想劳师动众,当然都用拖字诀。”
“是吗?”陈开怀表示怀疑,“我听得你们人心惶惶。”
之之不动声色,“那么你自己观察好了。”
她打一个长长的呵欠。
表示累了,不愿意再谈下去。第六章
“之之。”
“什么事?”
“明天我要见老同学,想问你借行头。”
“没问题,你尽管挑,鞋子手袋如果适合也请选用。”
一套衣服,代表千言万语。
周末,之之赴吴彤约会,看见吴阿姨那身打扮,立即觉得沧桑。
吴彤穿着茄子紫棉织上衣,大花裙裤,这种颜色由她那个年纪车穿,有点不讨好,映得皮肤huánghuáng。
她应当穿线条流动,颜色素雅,低调子的名贵套装,已经没有必要争取不相gān人的注目礼。
之之去接她,她上车的时候,腿一提,之之眼尖,瞥到她裤管里侧一块小小的纸标价没除下,写着一百七十五元,之之吓一跳,十二分震惊。
这种等级的衣服从什么地方买来,是红那一家出口厂的退货?
本来穿何种衣服不要紧,之之本人就有本事把七块钱一件男装内衣穿得时髦兼xing感。
但不是像吴彤这样穿法。
吴彤最错误的一点是妄想以廉价充贵格。
距离十公尺都看得出来,骗谁呢,香港人谁没练成金睛火眼,还出来走呢。
之之内心受那套坏衣服震dàng久久未能平复。
过一会儿她才能客套说;“吴阿姨真记得我。”
吴彤却开门见山问:“季力好吗?”
之之据实答:“不大好。”这是真的。
“听说他约会年轻的打字员。”
之之一怔,吴彤的行程顶清楚。
吴彤讲下去:“大腹贾的女友越来越小不要紧,季力又是另外一件事,同小女孩走,表示他已没有能力应酬成熟女子。”
之之笑笑,“吴阿姨真关心我舅舅。”
“是的,”吴彤怔怔地,“我没有忘记他。”
之之试探道:“人家大法官不吃醋吗?”
“阿,那个人。”
一定还有下文。
果然——“早已不来往了。”
之之一听,顿时眉花眼笑,“哎呀,真是,我的意思是,究竟什么事,那么,你此刻独身了。”言无伦次。
吴彤幽幽地答:“我一直是独身女子。”
这是真的,一直以来,谁也没有供奉她,谁也没说过“我对你负责”,吴彤làng迹江湖,身边有时有固定男友,有时没有,男xing还算待她不错,却又不致于好得要与她组织一个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