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子问:“去甚么好地方?”
“一起吃顿饭吧。”洪钜坤答。
印子已经知道那一定不会是一个公众场合。
司机缓缓把车驶过来,他亲自拉开车门让印子上车。
他早已摔掉穷根了,但今晚忽然想起,少年时挤公路车送货,被售票员用脚踢阻他上车的qíng况。
他比平时沉默。
车子驶到游艇会,他下车,领印子到一只船上。
印子留意到船叫慕晶号。
“慕晶是家母的名字。”
印子没想到他是孝子,不禁看多他一眼。
“家母已八十二岁。”
他与她说起家事来。
船员接他们上船,他请印子到甲板小坐,他自己喝酒,给印子一杯苹果汁。
船轻轻驶出海港。
印子忽然问:“你有子女吗?”
“一子一女,叫其皓与其怡,都在英国读高中,明年赴美升大学,年纪与你差不多。”
印子见他那样坦诚,倒也觉得舒服。
“多谢你扶掖。”
他欠欠身,“公司靠你赚大钱呢。”
印子笑了,“翡翠捧哪个都是明星。”
“啊不,观众十分喜欢你,这一点勉qiáng不得。”
“你的援助,解决我的窘境。”
洪钜坤倒也感动,这女孩知道好歹。
吃的是西菜,jīng致,但淡而无味,小小碟,也吃不饱。
他忽然吩咐侍者几句,没多久,一盘香味四溢的烤牛ròu捧上来。
他笑说:“医生叫我少吃红ròu,我戒不掉。”
ròu半生,切下去,淌出血水。
印子可以想象他对付商场上对手,大抵也是这个样子:活生生吞下肚子。
“妹妹喜欢新学校吗?”
“她非常开心。”
印子有点松懈,她在甲板上伸了个懒腰。
洪君脱掉了西装外套,索xing连领带也解下。
其实,他俩身世有许多相同之处。
他说:“咦,你脚上的图案呢?”
“洗脱了。”
“是印度民族风俗吧。”
“是,一个朋友替我画上。”
洪君试探地问:“是男朋友?”
印子否认:“我没有男朋友。”
他笑,“我又不是娱乐记者。”
印子答:“我的确没有男朋友,有甚么瞒得过你的法眼呢。”
这是真的,对她一切,他知道得十分清楚。
他看看手表,“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家。”
印子也有点诧异,他们竟然谈得那样投契,一顿饭吃了两个钟头。
船缓缓驶回去。
27/12/1999
海湾停泊着许多白色的游艇,有人看见慕晶号,便笑说:“那只是洪钜坤的船。”
一个年轻人转过头来,“都会里太多巨富。”
他正是陈裕进,陪祖父母到朋友船上散心。
“bào发户多得很。”船主感喟,“游艇注册号码已达五位数字了。”
“这个洪钜坤,很有点名气。”
“是,”船主掩嘴笑,“真有他的,特地成立了电影及唱片公司来捧女明星。”
“这样劳民伤财?”
“可不是,最新对象,叫刘印子,才十多岁。”
陈裕进怔住。
再看时,那艘慕晶号已经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