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段日子,是李平一生中最称心如意的时刻,她心无旁骛地享受每一天,自由自在,什么都不愁。
但是始终心底下有一丝yīn影,她怕碰到王羡明。
无论在什么场合,只要看到略有相似粗壮的背影,她便会立刻转身躲避,怕那个正是王羡明。她的心会剧跳,背脊冒汗,她知道他会找他算帐,他不会罢休。
这一丝恐惧似滚雪球般越积越大,给李平一种压力。
是以她也希望索xing有一日被王羡明抓住,任凭他发落,胜过天天提心吊胆做人。
出走后她一直未与王羡明重逢,他仿佛也消失在人海里。
他可有四出找她,可有为她伤心,可有震怒,原本拨一个电话到卓敏处,立刻可以知道,但是李平硬着心肠,不闻不问,不肯去接触卓敏,渐渐,心头那一处疤痕结痂,变成硬硬的一块,碰到它,麻木地,没有什么感觉。
夏彭年喜悦地同她说:“家父想同你吃饭。”
李平听了,即时作出反应:“我不想去。”
夏彭年诧异,“为什么?”
何必见光?就生活在黑暗中好了,不知多自在多舒适。
“你终归要见他们。”。
李平说:“我不认为如此。”
既非媳妇,何必去拜见翁姑。
世上权利与义务相等,没有名份,落得轻松。
李平冰雪聪明,一想便想通了大道理。
“你对他们没有好奇?”
“早在报端杂志见过他们的照片。”
“不想与他们谈谈?”夏彭年温言侍候。
李平只是微笑,不予答复。
“不说不就是说好。”
“我不想去。”
夏彭年深觉尴尬,他还没有求过异xing,李平说了两次不去,他已经头皮发麻,不知如何应付。
李平见他手足无措,忍不住笑出来。
夏彭年握着她的手,放到脸颊旁。
李平终于问:“我该穿什么衣服?”
夏彭年松一口气。
由他特地为她挑了件净色式样简单的便服,配黑色鞋子手袋。
李平说:“以前家父最恨过年有人穿黑白灰来同他拜年。”
夏彭年说:“时势不一样了,人们口味越来越老练,像新衣的新衣早受淘汰。”
李平转过头去,“你嫌我土?”一副娇嗔模样。
夏彭年凝视她,只是咪咪嘴笑。
李平不甘伏雌,戴上副大宝石耳环,夏彭年也就不忍再压抑她,随她去。
那夜,由李平开车上夏府。
天气不怎么好,坐在开蓬车里,闷热,迎面扑来的风热呼呼的怪难受,夏彭年到底不再年轻,对天然环境的忍耐力日渐降低,于是松了松领带。
头上是紫灰色的天空,一团团黑色的雨云,夹着阵阵郁雷,随时要撒下豆大雨点。
夏彭年觉得刺激。
他年轻的女伴时时给他带来任xing的惊喜,他不知是感激好还是抱怨好。
气压低,天气热,李平脸上微微泛起一阵油光,更显得脂润粉滑,十分动人,这时,她转过脸,朝他笑一笑。
夏彭年心中叹口气,还有什么遗憾呢,家底、事业、学识、美人,他都拥有,上主待他不薄。
快到了。
李平有点紧张。
大户人家的长辈,有他们的一套,心里纵使一千一百个不喜欢,外表也不会露出来,不过对李平来说,是次会面,始终是一个考验。
李平扭开车上的录音机。
夏彭年晓得李平喜欢听歌,没想到这一首会如此传神地形容出他的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