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功说:“其实董则师很想念你。”
“我也很怀念十年前的他,”程真叹口气,“我们都变了,或是说,他变了我没变,我已跟不上他的步伐。”
程功十分无奈,“你俩分开,真正可惜。”
程真订好飞机票开始收拾行李。
“那种感觉,像看着热带雨林每分钟消失一亩一样。”
程真哈哈哈笑起来。
程功开车送她到飞机场。
女儿都那么大了,母亲能不老吗?她拥抱女儿,“我爱你囡囡。”
“我也爱你妈妈。”
刘群站在雕花栏杆的露台等她,计程车一停下,她就自楼梯奔下。
一见程真,怔住,冲口而出:“哗,你形容枯槁,面如死灰,gān什么?”
程真摸摸面孔,苦笑,“看得出来?”
“你在gān吗?那篇太平洋怡安特写稿到今天还没写完,人又弄得奄奄一息。”
“稿子带来了,马上可以jiāo给你,回去给律师看看,可能牵涉法律问题。”
“你与董昕不妥?”
“我们已分居。”
“到圣打柯里去喝杯咖啡再说。”
“这巴黎已不同我们大学时期的巴黎了,路畔咖啡室又挤又脏。”
“哎呀,小姐,别老嫌这嫌那好不好,谁不知我同你一过二十八岁半天地就已变色。”
程真仰天长叹一声。
“有没有想过回来?”
“天天想。”
“你知道报馆是求之不得的。”
程真低头不语。
“来,出去走走。”
“让我们到丽池吃饭。”
“怕订不到位子。”
“董昕有熟人,叫董昕打电话订桌子。”
“董昕会骂你的。”
程真说:“再不高兴至多同我离婚,还能更坏吗?”
她拿起电话拨过去。
一边又与刘群挤挤眼,“不相爱有不相爱的好处。”
刘群见她如此悲凉,不便言语。
电话接通,程真有点儿喜欢,“董昕,你在家?”
董昕冷冷答:“这是我新办公室号码,程真,你在何处?”
“我与刘群在巴黎会面,董昕,请替我们到丽池订位子吃饭,一小时后到。”
董昕沉默半晌,“你请几个人?”
“我们二人。”
“我尽快复你。”
“你正好有空?”
“不,我在会议室,我有台湾客人在。”
程真立刻挂断电话。
这时刘群说:“你们也不是不相爱的。”
程真微笑,“是呀,我仍肯烦他,他仍愿意应酬我。”
“没有复合的机会?”
“待正式分开之后再说吧,此刻言之过早。”
刘群啼笑皆非。
两人正絮絮不休讲个不停,电话响了。
是董昕的秘书,“董太太,丽池二人桌子已订妥,一小时后,即是巴黎时间晚上八时半。”
程真道谢。
“来,换衣服。”
“谁请客?”
“董昕。”程真睐睐眼。
刘群笑,“我一直不喜欢他,现在才觉得他有点儿好处。”
程真忽然问:“他有什么不好?”
刘群答:“骄傲,瞧不起我们这票写中文为业的人,动辄问:你可会考虑用英文写作?程老真在社会上已是知名人士,他硬是佯装不知,正式大男人沙文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