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道奇佳,子盈狰狞地连吃三碗。
她握着他的手:“谢谢你印南。”
郭印南说:“你仿佛已经放开怀抱。”
“是。”
他送她回家,她说:“请进来喝杯浓郁的普洱茶消滞。”
子盈走进书房,取出纸笔,在绘图纸上勾了一张世界地图。
她指着华南:“我爸妈来自该处,我与子函在这里出生,然后,”她的笔指向英美,“到彼邦接受教育,满以为从此不必再讲中文,可是,时移世易,又回到原地来。”
子盈吁出一口气。
印南微笑聆听。
“谁会想到我母亲因王家兴旺今日已成为名媛,她与一个台籍商人做伴;而父亲,终于与张玉芳复合,到澳洲退休。”
这时,地图上已经划满了线。
“子函在度假,”她指着欧洲,“他的家在加州,但是赚钱在香港。”
印南沉默了,流làng的华人,四处为家。
子盈老气横秋地说:“就这样,一辈子便过去了。”
印南忍不住笑:“你的一辈子?还早着呢。”
子盈拿起一支银色的笔:“有一个叫高戈的女子,她从西北一直走到河南,到这里落脚,你看多么伟大,离乡别井,走了四千多里,越走越洗练,越走越美丽,真是奇迹。”
印南听她演说,兴趣越来越浓。
“根据高戈旅程,可以写一篇社会学博士论文。”
印南重新冲了一壶茶,听她说下去。
子盈说:“我们像是幕后工作人员,在这个大舞台的一角,看尽沧桑。”
印南不语。
“将来我在哪一个角落歇脚?我也不知道,我不中不西、亦中亦西,是个国际人,到处可以适应,在心底下,又觉得无论住什么地方都仍是客人。”
印南听到这里叹口气:“肚子饿了。”幸亏全球都有中华料理。
“厨房有阿娥家送来的苏州月饼。”
母亲还未回来,不知叫那个郑树人带到什么地方去了。
子盈把地图搁到一旁,这时,打印机忽然开动,原来是子茵传来照片及口讯。
“姐姐,我们在悉尼附近一个叫胡桃溪的小城居住,子照与我已考进当地私立学校,每天终于可以看到爸爸在家里,他沉迷打高球,母亲穿全套防晒衣陪他一去整天,家里说不出的宁静,子照与我都觉得开心……”
照片中是皮肤晒得棕红的程柏棠与两个较小的子女。
印南说:“你总算放下一宗心事。”
子盈点点头。
“有一件事,会令你高兴,记得崇明岛那个商场吗,由台湾人接手,已经建妥,而且照你的旧设计,祠堂搬进大厦,作为名胜点。”
“真的?”
“我带你去看。”
“几时?”
“我请朋友去拍摄了现场片段,现在请他们传电邮过来。”
“好极了。”
印南过去开启电脑,打了一通电话,片刻,讯息就到。
只见荧屏上出现一座先进商场,似曾相识,当然,这本来是程子盈的设计。
现在建成了,只见内部稍作改动,金碧辉煌十分俗气,镜头推近,大玻璃拱顶下,正是那座小小祠堂。
子盈见过的那个盛大叔坐在祠堂门口,咦,他在gān什么?
子盈睁大双眼,呵,他在收门券,原来,参观祠堂可以收取入场费用,这倒是生财有道。
慢着,盛大叔他似乎还另有任务,他在解释签文,他兼任庙祝,子盈掩着嘴骇笑。
这时,他对着镜头笑起来,露出参差不齐的牙齿:“程小姐,你好。”原来盛大叔还没有忘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