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珠在一旁轻轻说:“像小说里的qíng节哩。”
年轻的她深深感动。
宁波知道她在想什么,她一定认为,有了这样一个结局,当事人死可瞑目。
江宁波可不那么想。
她把衣服换下,袁龄仪向她再三道谢,“真没想到江小姐你把设计的jīng髓全表现出来了。”
为什么没想到?是因为她已是阿姨辈了吗?幸亏有照片收在《少女的风采》摄影集中,否则真无法证明她也年轻过。
她笑着朝袁龄仪摆摆手。
众人都退出去了,她找到一包香烟,点起一支,缓缓吸一口,朝着天空试喷烟圈,结果引来自己的讪笑。
那么些年了,一直是她们姐妹俩要找的人,这段日子她们从来不曾忘记过他,终于见了面,他并没令她失望,可是姐妹俩已经生疏了。
“把你姐妹也约出来,那是你的姐妹吗?两人的美貌是那么相像……”
宁波用手抚摸脸颊。
美貌吗?肯定不比别人差,可是她从来没有心qíng或是时间以美貌为重,江宁波她总是匆匆忙忙赴着做一些更为重要的事,偶然也觉得委屈,不过希望在人间,明年吧,老是安慰自己:明年升了职、替母亲置了房子、结了婚、解决了这个难题之后,有时间必定要好好整理一下衣柜行头。
可是过了一关又一关,江宁波爬完一山又一山,等到她松下一口气来,没觉不尽qíng打扮也不妨碍什么,索xing松懈下来。
好些日子没见正印了。
怎么开口呢?“你好吗”,“最近日子可好”,“和什么人在一起”,“囡囡进中学了吧……”
真羞耻,彼时若能稍为低声下气,当可避过这个劫数。
她揉熄烟头,离开邵氏制衣厂。
一径往阿姨家去。
阿姨家有客人,几位女士正陪她一起欣赏一个英国古董商人携来的古董镶钻首饰。
亮晶晶摊满一书桌。
阿姨说:“宁波,你也来挑几件。”
宁波只是微笑,她可是一点也不感兴趣。
垃圾,她心想,除却现金地产以外,统统都是垃圾,垃圾又可分两种,就是好品味的垃圾与无品味的垃圾。
太太小姐们忙着付价还价,气氛热闹。
好奇心人人都有,宁波不禁悄悄探失张望。
她一向不戴耳环,手上只有订婚及结婚两枚指环,从不脱下,项链需光着颈子才能配戴,偏偏宁波自幼最怕露ròu,也许只有胸针有用。
她参观半晌,完全不得要领。
身边一位太太拿起一条手镯,“这个好,你戴这个会好看。”
宁波一看,是由碎钻拼出英文字句的一条手链,字祥是“蜜糖快乐十六岁”。
她不由得恻然,这样有纪念价值的不西都需卖出来,可见生活真正bī人,所以江宁波她做对了,先把经济搞起来,然后才有资格耍xing格、沾沾自喜、懊恼、顿足……
她问阿姨:“囡囡快十六岁了吧?”
阿姨答:“嗳,我怎么一时没想到。”
宁波把那商人拉到一旁,“打个三折。”
“小姐,这不可能——”
宁波瞪他一眼,“你在她们身上多赚点不就行了。”
“这这这——”
宁波立刻放下那件首饰。
那商人无限委屈,“小姐,你别对别人说——”
宁波得意洋洋,付了现款,取过收条,然后发觉其他女士二折就又到她们所要的东西,宁波不怒反笑,可见逢商必jian。
阿姨喝了一口茶问她:“你今天来gān什么?居然陪我们鬼混,由此可知必有所图。”
明人面前不打暗语,“我想与正印言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