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期结束的时候,老师宣布罗锡为移民退学,宁波不禁黯然。
正印最神气,在学校里有谢柏容替她拎书包,一出校门,司机又前来伺候。
宁波笑道:“正印你是个标准小公主。”
正印不以为然,“我也不是要什么有什么。”
“不不不,不是指物质,正印,我看你一辈子身边都不乏真心爱你的人。”
正印笑了。
宁波感喟,她运气就没那么好了,她父亲爱耍个xing多过爱护妻女,经常休业在家,满腹牢骚,不合时宜,小小的江宁波已经可以看到将来生活只有更加艰苦。
一讲到家里,她大眼睛里便闪出忧郁的神qíng。
阿姨很会劝她:“左右还有我呢!宁波,你不必担心,你还是个小孩,焦虑也没有用,你爸天生名士派,社会也不是不尊重这一号人物的,将来你自会明白。”
可是母亲越来越瘦,xingqíng越来越孤僻,只有见到女儿的时候,才有一丝笑容。
这时,宁波的父亲受一班同道中人怂恿,打算集资出版一本政治月刊,他向妻子拿私蓄,宁波听见母亲冷冷道:“你左手给过我钱,还是右手给过我钱?”
后来,又是由阿姨慷慨解囊。
宁波听得姨丈问:“阿江拿去多少?”
“五千。”
彼时的五千元,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两万元可以买到中等住宅区的两房一厅。
阿姨解释:“我从来不搓麻将,你当我在赌桌上输光光不就是了。”
“我明白。”
那份月刊在四个月后便关门大吉,一班同志因钱财拮据,搞得势同水火,反目成仇。
随后,宁波的父母协议分居。
方景惠女士搬了出来住,宁波去过那地方,小小一幢唐楼,没有间隔,沙发拉开来便是chuáng,地段比较偏杂,可是室内十分gān净,灯很亮,小小冰箱都是食物,四处不见男人肮脏衣物、烟头及空啤酒罐,小小的宁波忽然发觉,离婚也许不是坏事。
她父亲对她说:“你母亲嫌我穷。”
“那是不正确的,”宁波微笑,“妈妈最会熬穷。”
“那么,她嫌我什么?”
宁波据实说:“也许她既要主外又得主内,她累了。”
“还不是因为我没有钱。”
“你不去赚钱怎么会有钱。”
“事事讲钱多现实。”
“那,”宁波笑,“就不要老怪人嫌你没有钱。”
“你会来看你老爸吧?”
“自然。”宁波心里却踌躇了。
父亲搬到三叔家住,只占半间房间,十分简陋,屋子里有一股霉气,是夏季没有冷气,冬天不备暖炉的一个地方。
正印大表同qíng,“他们终于分开了。”
宁波气馁,“以后,为着补偿我惨痛的损失,你要对我更好。”
“一定,”正印保证,“一定。”
这个时候,罗锡为有信来。
可是宁波心qíng不好,不想回夏,她总不能这样写:“罗同学,你好,我告沂你一个消息,我父母离了婚……”gān脆不回信。
她对罗锡为那种平凡幸福的移民生活,也并没有太大兴趣。
三封信之后,罗锡为也就住了笔。
童年是最容易过去的一段日子。第二章
—— 十六岁时——
宁波比正印早六个月过十六岁生日。
阿姨问她想要什么,“每个女孩子只得一个十六步,非得好好庆祝不可。”
正印在一旁怂恿:“开一个舞会,那我们就可以热闹两次。”
宁波只是笑,“不不,同学与朋友都是同班人,我们都到你的舞会来不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