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的心俱乐部_作者:亦舒(48)

2017-03-15 亦舒

    诺芹却问非所答:“中孚,岂有豪qíng似旧时下一句是什么?”

    不出所料,李中孚一怔,“什么是什么?”

    诺芹又换了题目,“刚才你同谁通电话?那人似问你借贷。”

    “呵,你来了已那么久?”

    十分钟而已。

    “那人是我表姨。”

    “她手头不便?”

    李中孚微微一笑,“诺芹你不必理会他们。”

    “亲友有困难,不应当帮忙吗?”

    “诺芹,在过去十年,有许多人吃喝嫖赌,气高趾扬,专门耻笑节俭朴素的亲戚,这种人一头栽倒,咎由自取,不值得同qíng。”

    诺芹不出声。

    “那位太太最夸张的时候三个女佣一名司机,最爱讥笑家母不懂吃鲍鱼,一世住屋郊。”

    “你怀恨在心?”

    “不,但是我不会借钱给她。”

    诺芹不能说李中孕不对,他完全有权运用他的私人财产,况且,夫子说过,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相信我,诺芹,我前半生的节蓄,还不够她家半年花费。”

    李中孚又变回老好李中孚。

    “诺芹,你刚才说什么豪qíng?”

    “刚才那位老先生,是你下属?”

    “明年好批他退休了,还想延期呢,说幼子只得十六岁,未上大学。”

    “你不打算帮他?”

    “他就是树大有枯枝中的枯枝。”

    这口气在什么地方听过?呵是,伍思本、关朝钦,都曾经如此权威。

    诺芹微微笑。

    只要有一点点权力在手,立刻发挥到尽头,不顾后果,前程尽丧,在所不计。

    诺芹说:“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我还有半小时就可以陪你喝茶。”

    “不,你工作重要。”

    她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次造访直接帮她作出决定。

    回到家中,先听姐姐电话。

    “树叶全落尽了,昨日降霜。”

    “听上去十分làng漫。”

    “正在物色房子。”

    “树木太多,需剪糙扫叶。”她提醒庭风。

    “园工可以每星期服务。”

    “对,你是富户,毋需自己动手。”

    “涤涤已报名上学。”

    “什么,”诺芹大吃一惊,“不是说度假吗?”

    庭风不出声。

    “喂,回答我呀。”

    “不,暂时不回来了。”

    “呀,刮够了,连本带利一走了之。”

    “你说什么?”庭风恼怒,“你益发疯癫了。”

    诺芹挂断电话。

    气头上,她这样向文思诉苦:“表妹已决定拒绝那头婚约,个人不可能不付出代价而走毕人生,嫁给那种志不同意不合的人,将来会吃苦。”

    诺芹用手撑着头,写了一整个晚上小说。

    深夜十二时,文思的答案来了,“表妹那样聪明的人,竟要考虑那么久,才明白到不可能嫁给她不爱的人,你说多么奇怪。”

    文思说得对,诺芹颓然。

    “同表妹说:良缘终于会来临,切勿担心。”

    “这种安慰好似太浮面。”

    “当然,我不会算命。”

    “唉。”

    “在写什么?”

    诺芹不回答。

    “读者爱看的小说?”

    诺芹说:“我从来不知道读者想看什么,是我先写了我要写的故事,他们选择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