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的心俱乐部_作者:亦舒(7)

2017-03-15 亦舒


    李中孚说:“我有稳定收入,又有宿舍汽车,清茶淡饭,养得活妻儿,可是,你会甘心吗?”

    诺芹答:“有时很累,也想过这件事。”

    “我对你有信心,你尚有许多jīng力。”

    诺芹忽然问:“中孚,你可听过读者信箱?”

    “像亲爱的爱比与安澜达斯那种?”

    “是,你知道这回事?”

    “当然,六十年代盛极一时,写得好还真不容易。”

    奇怪,他们对此彷佛都没有反感。

    中孚问:“你想主持信箱?”

    “不,说说而已。”

    “你的经验恐怕不够,写这种专栏,起码要有心理学学位。”

    “至怕他们什么都问。”诺芹喃喃说。

    “多数是感qíng问题吧。”

    诺芹改变话题:“外头怎么样,都说些什么?”

    “一年前抱怨房子放得太早,一年后悔恨房子放得太迟。”

    诺芹嗤一声笑出来。

    “我同你身无恒产,免却这种烦恼。”

    诺芹说:“是我俩品格廉洁吧,我真对投机生意一点兴趣也没有。”

    中孚笑笑,“我则觉得世上岂有这样便宜的事:逢赌必赢,且非天下第一营生。”

    诺芹叹口气,“可是一等好市民照样受到坏影响,单是这种沉重气氛,就叫人受不了。”

    “你真的一份股票也无?”

    诺芹答:“股票到底是一张证书模样,抑或一迭票据那般,我都没有见过。”

    “哎呀,岑诺芹,我爱你。”

    诺芹啼笑皆非,“神经病。”

    “令姐呢?”

    “她有灵感,去年八月某夜突然惊醒,大声喊:没有理由升成这个样子,第二天清早把所有东西卖掉,幸保不失。”

    “算是老手。”

    “其实也很简单,当全人类都去炒卖的时候,市场崩溃之期不远矣。”

    “马后pào。”

    “咦,李中孚,我们以前好似未曾如此畅谈过。”

    “以前你爱拉着我往外跑,哪里有时间诉心事。”

    诺芹承认:“是,以前天天有应酬。”

    不是这个请就是那个请,有时一日走两场,怕主人不高兴,只得两边赶。

    还得接受电台电视访问,那最劳神耗时,出镜三分钟,准备三小时。

    现在,这一切好似都静下来了。

    诺芹问:“市面会否复苏?”

    “一定会。”

    “你倒是比那些著名经济学家肯定。”

    “三两年内一定有好转。”

    “中孚,我想对世界经济加以研究,该从何处入门?”

    李中孚似笑非笑,“马克思的资本论。”

    “什么?”

    “卿本佳人,不必理会世事,照样吃喝玩乐可也。”

    “岂有此理。”

    “让我来照顾你。”

    那一夜李中孚很晚才告辞,时间过得飞快,叫他诧异,从前陪诺芹去应酬,一顿饭似一年长。

    第二天,岑诺芹应邀到宇宙公司。

    伍思本迎出来,“呵,大作家到了。”

    好话人人爱听,谁还理真假,诺芹笑起来。

    “请到我办公室?”

    她关上门,“考虑得怎么样?”

    “无心动笔,最好搭伊利莎白二号轮船去环游世界。”

    “说得好,现在,我可以把计划说一说了吧。”

    “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