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高坐在树下沉思。
“你看上去忧虑到极点。”
志高抬起头来,咦!是方沃林。
他递一樽矿泉水给她。
“你怎么也来了?”
穿着西装的他忽然成熟许多。
他微笑答:“家母叫我来看看环境,嘱我设计一下。”
志高意外。
沃林搔搔头:“我是建筑师,可是从来没设计过这个。”
志高微笑:“什么都有第一次。”
“家母感激你的支持。”
他在她身边坐下。
志高称赞:“没想到你是个孝顺儿。”
“家母脸上的积郁,比你还多,你没发觉?你们是同一类人,所以年纪差一截也相处得那么好。”
志高蓦然抬头,她怎么看不出来,太明显了,方太太一点也不快乐。
“所以我尽量顺着她意思做。”
“真正难得。”
“我心中有几个设计,一是回纹型,另一是放she型──”
话还未说完,志高已经说:“放she型好,像阳光一样照she出来。”
他点点头:“我们去喝一杯茶可好?”
两人走过树荫,看到一束粉彩色氢气球,志高忍不住走近去看,只见卡片上写着"爱儿永息"。
志高沉默。
她忽然需要一杯冰茶。
他扶她走上楼梯:“母亲说你重病一场。”
“相信已经痊愈。”
他俩回到上次见面的市集,这次感受完全不同。
“母亲说她今日遭遇如此无奈,一定是前生不做好事,与其懊恼,不如努力修历来世。”
到底是上一代的人,要求比较繁复,其实身体健康已是至大福分。
志高不出声。
“家人另外有伴侣,长住三藩市,不大回来,也不提出离婚,拖了十多年。”
志高点点头:“的确很难堪。”
“表面上若无其事,其实心底非常悲哀。"他忽然问:“你呢,你也是为-感qíng烦恼?”
志高微微笑:“我没有感qíng生活。”
他当然不相信,但做一个恍然大悟的样子:“同我一样。”
志高大笑。
他要了一块巧克力蛋糕,吃得津津有味,志高看着他把蛋糕送进嘴里,羡慕他阳光般xingqíng。
他忽然舀起一羹,递到志高口边,志高搔搔头,紧闭着嘴,他示意鼓励。
志高鼻端闻到巧克力独有香味,忍不住,觉得有必要应酬一下,她张开双唇,他把蛋糕轻轻送进她嘴。
志高许久没有尝到这样的美食,她还以为她已经永久失去味蕾,可是不,它们又活转来了。
志高感慨到极点。
“买一只让你带回去,你太瘦,多吃一点是好事。”
志高没有反对。
那天回到家里,打开盒子,她把整张面孔埋进蛋糕里,吃到吃不动、倒在地上为止。
这是志高寂寞而可贵的自由,子壮就享受不到这种放肆。
一次,子壮在家喝一瓶啤酒,维平哭了,"妈妈,你会不会成为酒鬼?”
又一次,子壮去染了个棕发,维扬一本正经痛心地把手搭在她肩上说:“妈妈,好女人不染红发。”
志高进浴室把脸上的巧克力酱洗gān净。
她用电邮与医务所jiāo谈。
“我仍在考虑。”
“我是梁蕴玉医生,你不用着急。”
“假使有人问起,我怎样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