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大姐?”
只听过有大小姐,何来小大姐?
女子扬声:“张妈,小大姐来上工了。”
一个中年妇女匆匆进来,一见之洋便低声抱怨:“你怎么跑到小姐的房里来了?跟我走,别乱跑。”
之洋忙问张妈:“什么叫小大姐?”
张妈没好气,“小大姐即年轻帮佣。你自蒲东来可是?少说话多做事,快去拖地板。”
之洋啼笑皆非。
正yù分辩,忽然闻到灶头扑鼻香气。
脱口而问:“在煮什么?”
“馋嘴,不过倒是识货,是一锅红烧乌贼烤五花ròu。”
“哗。”之洋垂涎yù滴。
张妈怪同qíng她,“去把工夫赶出来,小姐不会小气几块ròu。”
没想到吃好的要回到百多年前。
之洋取过地拖与一桶清水,百忙中问:“小姐是谁?长得甚美。”
张妈笑了,又叹口气,“瞧你模样笨笨的,心倒jīng灵,她是——”在之洋耳边说了三个字。
之洋睁大双眼,“阮玲玉!”
张蚂颔首,“连你这乡下孩子都知道小姐的大名。”
之洋不想与张妈分辩她是乡下人抑或是城市人,她只是惋惜地想,这是一个短暂的生命。
可怜的她将因为感qíng纠纷、烦恼无法解决,而寻短见。
张妈推她一下,“还不去把工夫赶出来?小姐一高兴,带你去烫头发,你就走运了。”
之洋连忙说:“不不不,我喜欢直发。”
张妈笑着批评,“你看你,乡里乡气,不识好歹。”
之洋从未拖过地板,无师自通,幸亏是浅易工夫,只要肯花力气便行,不消片刻,便将屋子里里外外拖得光洁明亮。
张妈看见,讶异得不得了,“咦,手脚倒是勤慡。”
阮小姐抱着手臂出来微微笑,“这回用对人了。”
之洋挥着汗坐在露台上,异常愉快,体力劳动就是有这个好处。
张妈用大碗盛了饭与ròu给她,“你就坐在那里吃吧。”
之洋用手接过,笑一笑,不介怀,大口吃起来,不知多香甜。
人生就是这样,在上一个故事里,她被误会是神仙,这一回,又有人把她当一只狗。
张妈问:“多久没吃五花ròu了?”
之洋据实答:“我从来没尝过这样美味的ròu。”
“啧啧啧,真可怜。”
又加添一碗菜汤给她。
“张妈,你要是开饭店,一定生意滔滔。”
是阮小姐站在落地长窗边打趣她。
之洋抹抹嘴,诚恳地说:“阮小姐,我可以与你说几句话吗?”
阮小姐没有架子,倚在栏杆上,笑问:“可是要借工钿?”
“不不不,不是那样。”
阮小姐大奇,“那一定是问我要旧衣裳?”
之洋笑,“不,我够衣服穿。”
阮小姐打量她,“像你身上这种yīn丹士蓝老布,足可穿十年。”
之洋收敛笑容,“阮小姐,生命诚可贵。”
阮小姐转过头来,十分诧异,“你说什么?”
之洋轻轻重复:“一个人所拥有的,至珍贵的便是生命。”
阮小姐既好气又好笑,“你从什么地方听人那样说,是耶稣会礼拜堂里的人布道吗?”
之洋发觉彼时的女xing实在缺乏常识。
她说:“无论如何,不可轻贱生命。”
阮小姐答:“那自然,身体发肤,受自父母,需小心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