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洋颔首,说得好。
这时,一辆轿车在弄堂口停住,阮小姐一见,立刻同张妈道:“说我不在。”厌恶地避到房间里去。
张妈大声回答:“是。”又对之洋说,“你速速去替我去买一瓶醋回来,今晚小姐请客,我要一直忙到huáng昏。”
“今日缘何请客?”
“今日是小姐生日。”
“几岁?”
“二十三。”
之洋松口气:“还好,不是今日。”
张妈问:“你一个人喃喃说些什么?”
之洋摊摊手,“乡下人就是这般模样。”
“对,闹了半晌,忘了问,你叫什么名字?”
“林之洋。”
“这算什么名字?”
“你叫我阿之,也就像小大姐的名字了。”
“阿芝?”
之洋问:“谁来探访阮小姐?”
“那些做生意发了财家里有大小老婆却还来追求女明星的伦俗无qíng汉。”
之洋没想到一个中年女佣会说得出如此机智伶俐的话来,不禁鼓掌。
张妈啼笑皆非,“你这是gān吗?”
“说得好极了。”
“你懂什么!”
之洋笑,她想说,我懂得比你多得多,又觉胜之不武,在张妈面前逞qiánggān什么。
“阿芝,你这个人很有趣,好好做下去,小姐脾气很随和,不会亏待你,在这里,见得人多,见识增广,有好处。”
之洋想,可惜我不能够。
这时有人按门铃。
“来了,讨厌人物来了。”张妈去开门。
门一打开,只见站着一中年汉,大腹贾,涎着脸,半张着大嘴,十分贪婪模样。
别说社会没进步,到了之洋那个年代,人的相貌身段大有改进,已很少有长得恶形恶状的人,人类遗传因子已可由医生控制,当然尽量挑优秀质素给下一代。
只见那大腹贾塞钞票给张妈,又叫她:“来,小妹妹,拿去买糖吃。”
其实之洋比阮小姐还要大几岁,可是不打扮,就显得嫩相。
之洋说:“我去买醋。”
任得张妈与该人纠缠。
传说中的狂蜂làng蝶,便是这种人了。
可是之洋没想过任何一种蝴蝶会有那么胖。
她走出弄堂,回头看,只见天空带一抹蔷薇色,带薄雾,三轮车叮叮叮响铃擦过她身边,彼时大都会也似一个小城镇,之洋对阮小姐十分留恋,可惜她只是一名过客,不能久留。
她用劳力换了一碗饭吃,公平jiāo易,这是她离去的时候了。
之洋可以想象张妈会挂念她,“阿芝这小大姐,莫是迷了路,遭人拐带”,然后到荐人馆查询,随即发现荐人馆根本没派人来。
之洋对老好张妈有若gān歉意。
可是最令她难过的是人类无法扭转他们的命运。
之洋往前走,她走回实验室来。
时珍看着她,“吓坏我,你为何满头大汗?”
拖地板当然要流汗。
之洋问时珍:“你又到何处去了?”
“别提啦。”
之洋大感好奇,“说来听听呀。”
“我陪一位女士折纸船。”
之洋笑起来,“我知道了,把纸船寄给母亲。”
“可不是,想起亡母,泪流满面。”时珍没jīng打采。
之洋稀罕地说:“真没想到纸船会有感人之处。”
“因为碰巧触到我伤处。”
之洋轻轻叹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