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服已经挂在卧室里。
时珍惋惜道:“仿佛有欠隆重。”
之洋歪着头,“对于一个寻找归宿的女子来说,可以了。”
时珍说:“我结婚时纱上一定要钉珠子亮片,我自幼喜欢夸张的戏服。”
之洋笑,“一定包你自头到尾亮晶晶全场注目。”
“令尊令堂知道婚期了吗?”
“已经通知了。”
“有何表示?”
“他们一向喜欢看惯大场面状,只呵地一声。”
时珍说:“我一直认为不相爱有不相爱的好处,大家无关痛痒,将来应付生离死别,容易得多。”
之洋“嗤”一声笑出来。
“家母去世后家父像是一下子苍老茫然,均是因为深深相爱,我们出生有迟早,弃世也有早晚之分,感qíng深厚,则痛伤难忘。”
之洋不语。
据她所知,教授深爱的,另有其人,不过他已不复记忆,提来作甚。
婚礼如期举行,林之洋是一个漂亮、镇定、大方的新娘。
礼成后她轻轻把花球放到上司谭小康手中。
谭女士笑得合不拢嘴。
李时珍悻悻然,“势利鬼。”
之洋笑,“你得心应手,毋须外来力量帮忙。”
时珍只得笑。
回到新居,苏志聪做一杯茶给新婚妻子。
之洋抬起头问:“拖鞋呢,报纸呢?”
志聪必恭必敬地垂手答:“都准备好了,太太。”
之洋神气活现地说:“以后好好地做,我家薪水福利都上佳,不会亏待你。”
“是,太太。”
之洋走到长桌前去参观结婚礼物。
“一大堆,都不知是谁送来的。”
“百忙中都由时珍签收,她做事十分仔细,有一本小簿子,编了号码姓名。”
志聪说:“多数只是杯杯碟碟水晶用品,你有无旧qíng人?通常他们喜欢送名贵礼物,好叫人忘不了他们。”
之洋不动声色,既然结了婚,米已成炊,尔虞我诈的局面已经开始,她说:“我上一任旧男友还是在幼稚园低班时认识的,早忘了我,还送礼呢。”
志聪点点头,“那就别想找到钻石别针了。”
之洋低下头,志聪是正经人,他若是谁的旧qíng人,送礼必定qíng意绵绵,他可想不到世人有些薄qíng寡义之人,会把旧时人丢在脑后。
“由你写回条多谢这些人吧。”
苏志聪说:“需要双方签名。”
“你代我签。”
“不可无礼,一定要真笔签谢卡。”
之洋说:“你讲得对,我知道有位太太,结婚二十年,从来寄卡片到夫家亲戚处均由丈夫代签,十分粗鲁。”
之洋把礼物一件件拆开细看。
“这一对碧茜玉纸镇十分漂亮,让我看是谁送的,什么,卡片上写着‘恨不相逢未嫁时’,哗,这是谁,这里边有什么故事,为什么没有还君明珠,珍珠可以给我配戴。”
志聪紧张得不得了,“让我看让我看。”
之洋把卡片给他,上面写着的却是“苏氏伉俪笑纳,陈大文敬赠。”
志聪知道不但上了当,却露出马脚,讪讪地避到书房去,知道之洋用来惩罚他试探她有无旧qíng人。
大家都活了那么久,大家都有过去,不愿提起,也属人之常qíng。
而且,大概都不值得提起了。
之洋一件件礼物查看,终于发觉曾国峰榜上无名,这个人就是这点小家子气。
之洋把所有水晶都拆开,放在一张茶几上,又把各种银器放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