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枝取过纸笔,写:「对不起。」
万亨维持沉默。
秀枝状如枯缓,他实在不忍再加以责备,他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抱着孩子离去。
在公路车上,他同幼儿轻轻诉苦:「新居都已经看好了,就差行礼,看看新娘子又跑了。」
小孩摸他的鼻子。
「都是因为你,喂,你为什麽害我?」
孩子咕咕笑。
「将来,你嫁给我,服侍我,爱惜我,当作还债补偿。」
孩子小小双臂抱紧他脖子。
邻座一位银发老太太忍不住微笑说:「从前我也不明何以大人喜欢与婴儿说话。」
万亨赔笑,「他们听得明白吗?」
老太太说:「我想他们懂得,看,他们的眼睛何等了解。」
万亨抱起孩子下车。
他打电话给慧群,她一听到他声音就挂断。
万新讶异道:「如此刚烈,也不是好对象。」
万亨没好气,「你想她怎样,两女共事一夫?」
「至少花十五分钟听男友把事qíng始末说清楚。」
万亨说:「也许我不值十五分钟。」
万新却说;「也许她的自尊值一段姻缘。」
万亨取过外套,「我去找她。」
万新牵牵嘴角,「可能母亲说得对,我们两兄弟的确命苦。」
万亨不语。
他在慧群门外等了半天,累了蹲在道旁喝纸杯咖啡,紧盯看大门不放。
终於,有一个红发女孩出来问:「周?」
「我是。」
「慧群乘火车先到牛津,再北上湖区,旅游完毕,决定回香港,你若要追上去,倒也来得及。」
「什麽班次的火车?」
「大中央站四时十五分开出。」
「现在已是四时。」
「你若沿路轨追上去,可以追得到。」
万亨一征。
「就看你可愿意,火车总会停站,你会看得到她,不过,如果你有更好的事要做,那就很难说了。」
万亨微笑,「我还有三天假期。」
「绰绰有馀,祝你好运。」
「请问你芳名。」
「英格烈。」
「为何把慧群的行程通知我?」
英格烈微笑,「慧群若不想人知道,就不会告诉我,你说是不是。」
万亨开着大哥的老爷车追上去。
有一段火车轨与公路平行,万亨拚命响号摆手。
坐近车窗的旅客都可以看到一个疯狂年轻人在追火车,他们指指点点,叫邻座的人也来看。
这班九零三号火车并不拥挤,十多节车厢疏疏落落,全是坐铺,但是万亨看不到慧群。
他追到牛津站,累得一身汗,口渴、腹饥,不知慧群会在哪个出口下车。
正在踌躇,一位先生笑着过来给他通风报讯:「她在第七节车卡上。」
万亨奔向车卡,上去一看,的确有一位华裔女士,三十多岁,并不是慧群。
在洋人眼中,所有华人看上去都差不多。
万亨如堕入深渊,无比失望。
莫非慧群根本不在车上。
茫然他看到一个白衣裙的纤细背影,一颗心又跳跃起来。
他追上去,那女生转过头来,一脸错愕,呵,正是曹慧群。
她看到的他一头一脑是汗,衬衫裤子稀绉,神qíng樵粹,如果他犯的是小事,她一定原谅他,但是这次欺骗非同小可,她决不能掉以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