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料到,你成为小说研究专家了!”我说。
小双得意的笑了笑,用手指划着上铺的木板。
“我也是听友文说的,他什么都知道。那些名作家的出身和历史,他都能历历说来。真不明白,他脑子里怎么可以装得下那么多东西?”“这么说来,”我闷声说:“法国名作家左拉,一定是个jiāo际花!”“胡说八道!”小双笑着:“左拉是个男人,怎么能当jiāo际花?你就会乱扯!”“那么,他怎么写得出《酒店》和《娜娜》。托尔斯泰一定是个女人,否则写不出《安娜-卡列尼娜》。杰克伦敦除了是水手之外,他还是只狗,否则写不出《野xing的呼唤》。海明威当过渔夫,才写出《老人与海》。我们中国的吴承恩,就准是猴子变的了!”“吴承恩?”小双怔怔的看着我。
“别忘了,是他写的《西游记》!不是猴子,怎么创造得出一个齐天大圣孙悟空来!”
小双望着我,然后她大笑起来。
“你完全在和我乱扯一通,”她说,点了点头。“我知道,你心里自始至终,就在潜意识里反对卢友文,只要是友文说的话,你总要去jī蛋里挑骨头!”
“我并没反对卢友文。”我耸耸肩,仍然闷闷的:“好吧,你说了半天的杰克伦敦、海明威、雷马克,到底他们和你的新竹之行,有什么关联?”
“我只是举例说明,”小双翻身望着我。“写作不是一件完全靠闭门造车,就写得出来的东西。既然友文最近写不顺手,我就建议gān脆出去走走,到郊外逛逛,散散心,把自己放松一下,这样,或者就写得出来了。所以,我们今天去了青糙湖,又逛了狮头山。嗬!走得我浑身骨头都散了。”她掠掠头发,虽然倦意明写在她脸上,她仍然看来神采飞扬。“今天天气真好,不冷不热的,你们也该出去走走,不要整天闷在家里!这种秋高气慡的季节,才是郊游的好天气呢!”
原来她是出去郊游了!我从来不知道,出去郊游还要先弄出这么一大套理论来,于是,我的声音就更加低沉,更加无jīng打采了:“说什么访友,原来是去玩了!”
“也不完全是‘玩’呀!”小双睁着对黑白分明的眼睛,直瞅着我:“按照友文的句子,是出去‘捕捉灵感’了。”
“哦,”我用铅笔敲着书本。“想必,今天这一天,他一定满载而归了。”小双笑了一声,把头半埋在枕头里,长发遮了过来,拂了她一脸,她闭上眼睛,一份心满意足的样子。忽然间,我觉得关于诗尧安排了半天的“在水一方”,是不必告诉她了。对她而言,那是件毫无意义的事qíng!我望着她,她太忙了!她要忙着帮人抄稿,忙着帮人准备纸笔,忙着帮人准备消夜,还要忙着陪人去“捕捉灵感”,她还有什么心qíng来过问“在水一方”呢?于是,这晚,我什么话都没说。
几天之后,“在水一方”第二次播出来,小双依旧没有看到。等到小双终于看到“在水一方”的播放时,已经是十一月中旬了。那晚的节目播得很晚,小双凑巧在家,正拿着毛线针,和奶奶学着打毛衣,我一看那毛线是咖啡色的,又起了三百多针的头,就知道毛衣是卢友文的了。她坐在沙发里,一面打毛衣,一面漫不经心的看电视,卢友文那晚也来我家坐了一会儿,就说要赶一篇小说,先走了。诗晴和李谦,那阵子正忙着找房子、看家具,筹备结婚,所以不在家。妈妈和爸爸早回房休息了。客厅里,那晚只有我、雨农、小双,和奶奶。诗尧也在他自己房里,这些日子来,他是越来越孤僻了。当“在水一方”播出来时,小双忽然整个身子一跳,毛线团就滚到地板上去了。她立即坐正身子,瞪大眼睛,一瞬也不瞬的望着电视机,她那样注意,那样出神,使奶奶也扶了扶老花眼镜,仆过去望着电视机说:
“这是那个歌星呀?我好像从来没见过!”
我慌忙把手指压在嘴唇上,对奶奶轻“嘘”了一声,奶奶瞅着我,又转头看看小双,再瞪大眼睛看看电视,莫名其妙的摇摇头,叽哩咕噜了一句:
“不认得!完全不认得!”
奶奶归里包堆,认得的歌星也只有一个白嘉莉!这歌星她当然不认得,事实上我也不认得,因为他是个新人,不是女孩子,是个男歌星!画面上,已完全不同于以前的方式,这次,对着镜头的是那个男歌星,歌喉相当嘹亮,而且,相当有韵味。但是,在这歌星的背后,却有个隐隐约约的女孩子,站在一片水雾之中。那女孩依然长发垂肩,穿着一件白纱的衣服,迎风而立,飘飘然,盈盈然。如真如幻,似近还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