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句都是真心话?”
“当然。”她扬扬眉毛。
他注视着她,不信任的注视着她,他眼里充满了愤怒、懊丧、悲切,和深切的哀痛。半晌,他只是瞪着她而不说话,然后,他闭了闭眼睛,重重的一甩头,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腕,他开始急促的,恳求的,满怀希望的说:“我知道了,雨秋,整个故事都是你编出来的!你在生我的气,是不是?这幺久,我没有给你一个安排,你心里生气,嘴里又不愿意讲,你就编出这幺一个荒谬的故事来骗我!雨秋!你以为我会相信,不不,我不会信的!雨秋,我知道有一个李凡,我也知道他会追求你,但是,你不会这幺快就变心。雨秋,你不去美国,你要留下来,我保证,我明天就离婚,明天就离!你真要去美国,我们一起去,我们去度蜜月,不止去美国,我们还可以去欧洲,你画画,我帮你背画架!”
他的眼睛明亮,闪烁着心灵深处的渴望。“好不好?雨秋,我们一起去!”他握紧她的手腕,摇撼着她。“我们一起去!回来之后,我帮你再开一个画展,一个更大的、更成功的画展!”
她迎视着他的目光,风chuī着她的眼睛,她不得不半垂着睫毛,那眼珠就显得迷迷镑镑起来。
“我抱歉……”她低低的说。
“不是你抱歉,”他很快的打断她:“是我抱歉,我对不起你,我让你受了委屈,你那幺要qiáng好胜,你不会讲。但是,我知道,你受了好多好多委屈。雨秋,我弥补,我一定弥补,我要用我有生之年,来弥补你为我受的委屈,只求你一件事,不要离开我!雨秋,不要离开我!”
“如果我真受了什幺委屈,”她轻声的说:“你这一篇话,已足以说服我,让我留下来。但是,很不幸,俊之,你必须接受一个事实,我这种女人,天生无法安定,天生不能只属于一个男人。我太活跃,太不稳定,太好奇,太容易见异思迁,我是个坏女人。俊之,我是个坏女人。”
“不是!不是!你不是!”他疯狂的摇头。“你只是在生我的气!”
她盯着他,骤然间,她冒火了。
“我一点也没有生你的气!”她恼怒的大喊,无法控制的大喊。挣开了他的手。“你为什幺不肯面对现实?像你这样的大男人,怎幺如此娘娘腔?”她的眼眶胀红了。“你一定要我清清楚楚的告诉你,我不爱你了,是不是?你难道不懂吗!我另外有了男朋友!我爱上了别人!”她喊得那样响,声音压过了海涛,压过了风声。“我要走!不是因为你没有离婚,而是因为另外有一个大的力量在吸引我,我非去不可!我爱上了他!你懂了吗?”
俊之的眼睛直直的望着她,他呆了,怔了,血色离开了他的嘴唇,他呆呆的坐着,一动也不动。她注视他,他一直不动,就像一块他们身边的岩石。她泄了气,不自禁的软弱了下来,她苦恼的蹙蹙眉,轻唤了一声:“俊之?”
他依然不动,似乎充耳不闻。她摸摸他的手。担忧的叫:“俊之?”
他仍然不动。她在他耳边大吼:“俊之!”
他惊醒了,回过神来。
“哦,雨秋?”他做梦似的说:“你刚刚在说什幺?”
“不要装听不见!”她又生气了:“我已经对你说得很清楚了,我不想一再重复!”
“是的,你说得很清楚了,”他喃喃的自语。“你爱上了李凡,一个百万富翁!你要到美国去嫁给他,至于我和你的那一段,已经是过眼云烟,你在寂寞时碰到我,用我来填充你的寂寞,如今事过境迁。如果我是一个男子汉,应该洒脱的甩甩头,表示满不在乎。”他瞪着她,眼光倏然间变得又锐利,又冷酷。“是吗?雨秋?”
“随你怎幺说,”雨秋垂下眼睛。“我不想为自己说任何话。反正,事实上,我有了另外一个男人,再怎幺自我掩饰,都是没有用的事,我一生,就没办法做到用qíng专一。总之,我希望我们好聚好散,谁也别怨谁。”
“放心,”他冷冷的说:“我不会怨你!要怨,也只能怨我自己!怨我的傻,怨我的执着,怨我的认真!”他站起身来,忽然放声大笑。“哈哈!天下有我这种傻瓜,活到四十几岁,还会迷信爱qíng!很好,雨秋,你最起码做了一件好事,你教育了我!这些年来,我像个天真的孩子,当杜峰他们寻花问柳的时候,我嘲笑他们,因为我盲目的崇拜爱qíng!现在,我知道什幺叫爱qíng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