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别太盛气凌人了!"绍圣也勾出了几分真火:"你不欣赏你就滚开!我又不是嘻皮笑脸给你看的,自作多qíng!"
"好了好了,"宗淇说:"绍圣,看在别人昨天给你裹伤的份上,也不该说这些伤感qíng的话!"
"我给他裹伤!"浣云不知道那儿跑出来的委屈,眼圈陡然红了,眼泪就盈然yù坠。哑着嗓子说:"我瞎了眼睛才会给他裹伤!"
宗淇推了绍圣一把,低低的说:"傻瓜!还不去道歉!"
说完,就拉了我一把,退到另一棵大树底下,说:"这一对真要命!"
我笑笑,没说话。宗淇默默的望着我,也微笑着,我们就这样对视了一段长时间。然后,他伸过手来,用手指绕着我的一绺头发,轻声的说:"希望有一天,能和你远离人类,也卜居在这样的山中。"
我想起小屋里的女主人,陡的打了个冷战。宗淇奇怪的望着我:"怎幺了?""没什幺,"我说。"你们不是去钓鱼的吗?怎幺又跑到这边山里来了?"
"没有鱼,水太急了,我们就到山里来散步。"他抓住我的手,审视我:"还为我表妹生气?"
我摇摇头,轻声的说:"没有。可能我从没有为她生过气。"望着另一棵树底下的绍圣和浣云,我说:"浣云哭了,他们还在吵架吗?"
"其实,绍圣爱浣云爱得发疯,"宗淇说:"浣云有的时候太不给绍圣面子了!"
"浣云也爱绍圣,"我说,"是绍圣太粗心,太疏忽,太不了解女孩子!"拉着宗淇的手,我们向绍圣那边走去:"去劝劝他们吧,这次旅行已经够不顺利了,还要一路吵吵闹闹。"
我们走了过去,浣云在哭,绍圣皱着眉站在一边,不动也不说话。我们正要开口劝解,山里面突然飘来了一阵歌声,声调粗犷而雄厚,咬字十分清晰。浣云忘了哭泣,抬起头来,愣愣的望着那浓密的树丛,绍圣也出了神,宗淇喃喃的说:"听那歌词!是朱敦儒的句子!"
于是,我听明白了,那句子是:"堪笑一场颠倒梦,原来恰似浮云。尘劳何事最相亲?今朝忙到夜,过腊又逢chūn。流水滔滔无住处,飞光忽忽西沉。世间谁是百年人?个中须着眼,认取自家身!"
随着歌声,我们的主人出现了,他肩上扛着猎枪,手里提着三只又肥又大的山jī。看到了我们,他愉快的举举手里的猎获物,笑着说:"一个早上玩得好吗?我的客人们?你们的运气实在不坏,这山里的山jī并不多,却给我一下子打到了三只。今天的晚餐又该丰富了!"
我望着这衣着随便,而面貌深沉的男人,他脸上有着慧黠的表qíng,嘴角又带着他那惯有的嘲讽味道。于是,我明白了,他一定早就在这树丛的某个地方,听到了我们全部的谈话和争吵,至于那支歌,他是有意唱给我们听的。
"好,来吧!我们应该去准备午餐了,你们来帮忙怎样?希望你们的烹饪技-能够比昨天进步一点!"我们的主人愉快的说着,领头走向了山谷的小屋。
六
午后,我们的主人把他的妻子搬到小屋外面来,让她晒晒太阳。绍圣和宗淇到溪边去勘察了一下水势,回来报告水已经退了很多。我和浣云搬了凳子,坐在女主人的身边,静静的享受着山里的阳光和下午。厨房中,山jī已经去了毛,剖了肚子,炖在炉火上,香味四溢。
"她曾经是个很好的厨子。"我们的主人说,双手抱在胸前,两眼深深的凝视着他的妻子。
"尤其会做莲子羹,是吗?"浣云冲口而出的问了句,她立即发现了失言,却张着嘴无法把这句话收回去。
我们的主人锐利的盯着我和浣云,我横了横心,还是招认的好。
"抱歉,"我说:"我们无意间看到一本雅泉杂记。"
他的身子动了动,浓眉微蹙,然后,他低低的说:"是吗?你们看了?写得不坏,是不是?她在文学和艺-方面都有些天才,她最大的错误是嫁给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