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台湾来的日子,总是挤着过,悠闲的生活在这儿没有可能。在这儿,忍受被打扰的滋味就好似上了枷锁的人一样,只活在每天的记事簿上,就怕忘了那天给了人什么承诺。有一次拒绝了别人的要求,对方在电话里很无礼的嘲讽了我几句,啪一下挂了。
并没有因此不快,偏偏灵感突然而来,翻出盒子里的瓷人——那个小丑,拿出鸟笼,打开门,把这个“我”硬给塞进笼子里去。姿势是挣扎的,一半在笼内,一半在笼外。关进了小丑,心里说不出有多么畅快——叫它替我去受罪。“你怎么把人放在笼子里呢?快快拿出来,看了怕死了。”我的一个朋友进了我家就喊起来。
我不拿。
“风水不好,难怪你老是生病。”又说。
我还是不拿。
以后许多人问过我这小丑的事qíng,我对他们说:“难道——你,你的一生,就不是生活在笼子里吗?偶尔半个身子爬了出来,还算幸运的呢。”
心里本来没有感触的人,听了这句话,都会一愣,接着而来的表qíng,就露出了辛酸。
这样偶尔的整人,成了我生活中一种不算恶意的玩笑。看了这张照片上——你,你在笼子里的什么地方呢?
第一匹白马
白马不是一辆吉普车,只是一辆普通的小型汽车。吉普车是每一个沙漠居民的美梦,可是太贵了。
我们——先生和我,不喜欢分期付款,因此缩衣节食的省哪——省出来一辆最平民化的汽车钱。指定要白色的,订了一个月不到,汽车飘洋过海的来了。
沙漠的白天,气温高过五十度以上,车子没有库房,就只有给它晒着。等到下午由我开车去接先生下班时,得先把坐垫上放一小块席子,方向盘用冷水浸过的抹布包住,这才上路。
回想起来,也是够疯的了,就用这辆不合适沙漠qíng况的车子,三年中,跑了近十八万公里的路。有一回,从西属撒哈拉横着往右上方开,一直开到“阿尔及利亚”的边界去。
又有一次,把车子往沙漠地图下方开,穿过“茅乌尼它尼亚”一直开到“达荷美”;而今称为贝林共和国的地方才停止。
这辆车子——我们叫它“马儿”的,xing能好得教人对它感激涕零。它从来不在沙漠中赖皮。无论怎么样的路况,总也很合作的飞驰过去。
就算是四个轮子都陷在沙里了,我们铺上木板,加上毯子,用力一发动,白马就勇敢的跳出来。马儿吃的汽油少,而且从不生病。
到了后来,沙漠的qiáng风,夹带着沙子,天天chuī打着驾驶人要看路的那块玻璃。将玻璃打成毛沙的了。
“白xx眼睛毛啦!”我对先生说。
那时候我们已经住在没有沙尘的岛上了。
也舍不得换那片玻璃,将它当成了一场美丽生活的回忆。我们就在岛上迷迷糊糊的开着它,直到有一天,邻居说要买一辆旧车给大儿子去开。他,看中了我们的。
我舍不得,虽然开出的价格十分引诱人。
“换啦!”荷西说。我看看他,不讲话。
“都那么多公里了,还不换,以后再也没有人出这种价格了。”
我终于答应了,看了一辆新车,又是白色的。那时候,正是失业的开始,我们居然很乐观的去换了一辆车。
当那个买主来牵他的马儿时,我将这匹带给我们夫妇巨大幸福的好马,里里外外都清洁了一遍。它走的时候,我跑到屋子里去,不想看它离开。
没过几天,撒哈拉的汽车牌照被新主人换成加纳利岛上的了。我急急的往邻居车库中跑,怕他将旧牌照丢掉。“拿去吧!我没有丢。”邻居说。
我抱着车牌回来,将它擦了一遍,然后挂在车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