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西,你出去买chuáng单好么?拜托,拜托。”
他不理。
“荷西,请你。”我近乎哀求了,他才抬起头。“为什么差我出去买chuáng单?”
“不够,家里chuáng单不够。”
“那是女人的事。”他又去跟姐夫讲话了,我愤然而去。“戴克拉,我要吃糖。”小红帽又来拉我。
“好,乖,我们来开糖,跟我来。”我拉着小女孩去厨房。“这种我不要吃,我要里面包杏仁的。”她大失所望的看着我。
“这种也好吃的,你试试看。”我塞一块在她口里就走了。谁是戴克拉?我不叫戴克拉啊!
“三毛,拿痱子粉来。”二姐在卧室里喊着,我赶快跑进去。
“没有痱子粉,二姐,等一下去买好么?”
“可是大卫现在就得搽。”二姐咬着嘴唇望着我,慢慢的说。
我再去客厅摇荷西:“嗯!拜托你跑一趟,妈妈要chuáng单,大卫要痱子粉。”
“三毛,我刚刚开车回来,你又差我。”荷西睁大着眼睛,好似烦我纠缠不清似的瞪着人。
“我就是要差你,怎么样?”我脸忽一下沉了下来。
“咦!这叫恩爱夫妻吗?三毛!”姐夫马上打哈哈了。
我板过脸去望厨房,恰好看见婆婆大呼小叫走出来,手里拿着那盒糖,只好赶快笑了。
“天啊?她说戴克拉给她吃的,这种带酒的巧克力糖,怎么可以给小孩子吃,她吃了半盒。安琪拉,快来啊!你女儿——”
“天知道,你这小鬼,什么东西不好吃,过来——”二姐从房里冲出来,拉了小女儿就大骂,小孩满嘴圈的巧克力,用手指指我。
“是她叫我吃的。”
“三毛,你不知道小孩子不能吃有酒jīng的糖吗?她不像你小时候——”荷西好不耐烦的开始训我。
我站在房子中间,受到那么多眼光的责难,不知如何下台,只好说:“她不吃,我们来吃吧!母亲,你要不要尝一块?”突然来的混乱,使我紧张得不知所措。
分离了一年,家庭团聚,除了荷西与姐夫在谈潜水之外,我们没有时间静下来谈谈别后的qíng形。
荷西去买chuáng单时,全家都坐车进城了,留下泻肚子的三岁大卫和我。
“你的起动机在哪里?”他专注的望着我。
“乖大卫,三毛没有起动机,你去院子里抓小蜗牛好吗?“我爸爸说,你有小起动机,我要起动机。”
“三毛替你用筷子做一个起动机。来,你看,用橡皮筋绑起来,这一只筷子可以伸出去,你看,像不像?”“不像,不像,我不要,呜,呜——”筷子一大把往墙上摔。
“不要哭,现在来变魔术。咦!你看,橡皮筋从中指跳到小指去了,你chuī一口气,试试看,它又会跳回来——”“我不要,我要起动机——”
我叹一口气从地上爬起来,晚饭要煮了,四菜一汤。要切、要洗、要炒,甜点做布丁方便些;桌布餐巾得翻出来,椅子不够,赶快去邻居家借;刀叉趁着婆婆没回来,快快用去污粉擦擦亮;盘子够不够换?酒够不够冰?姐夫喝红酒还是威士忌?荷西要啤酒,小孩子们喝可乐还是桔子水?婆婆是要矿泉水的,这些大大小小的杯子都不相同,要再翻翻全不全。冰块还没有冻好,饭做白饭还是火腿蛋炒饭?汤里面不放笋gān放什么?笋gān味道婆婆受得了吗?晚饭不要太油腻了,大卫泻肚子;吃土司面包是不是要烤?
这么一想,几秒钟过去了,哭着的小孩子怎么没声音了,赶快出去看,大卫好好的坐着动也不动,冲过去拖他起来,大便已经泻了一身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