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发受长生_作者:云汜(175)

2019-10-16 云汜

    村长视若罔闻,冷冷拂袖,对西窗外绵延雪山一拜严肃道:“我等供奉雪女殿下已久,雪女殿下种种心知肚明,不劳外人过问。”
    “掘坟之事……”
    山羊胡须抖出冷冽的笑,村长道:“道长信奉三清,我等不置一词,那道长可否尊重我等信仰、入乡随俗?”
    村民议论纷纷,一时,祠堂里眼风翩飞,再争执下去只怕会吵起来。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周涣暂且结束话题,由村长送客。
    钟家庄、程家庄在十里八村里算富余的村子,但雪女事出后贫穷了些,年轻人大多搬出去重谋生计,只有老人和部分守旧派留在村子,有些荒凉,客人下榻得去一里外的客栈。
    路过一个小祠,里面供奉着尊小像,仔细一看正是雪女。
    带路的村民叹气道:“道长别看了,这是近几年供奉的。毕竟收成不好,村子便想着……哎。道长方才被村长轰了出来,正是因为这个。”
    “哦?”
    “和雪女大人讨好关系,哪能外人质疑雪女大人的圣洁。”
    周涣弯了眉睫,道:“是贫道考虑不周,贫道与家姐欲祭拜一二,不知可准?”
    自然是准的。
    雪女祠仅能容两三人,石案上供奉着瓜果,中间是一尊彩塑陶瓷雪女像。唇涂丹脂,眉眼柔和,凤冠云帔,玄裙朱舄。狭小/逼仄的空间弥漫着熏人的香火味与腐烂的甜味。
    无名山坐落世外,鲜少有人闯入,晨钟暮鼓,曲水流觞,没这般浮腻的馥郁香气。周涣打了个喷嚏,大黄也打了个喷嚏,雨师妾拿了三根香,对雪女拜了拜,白烟萦绕指尖,冷白得刺目的肌肤衬得白烟愈发浑浊发灰。
    周涣瞧了她所拜的雪女像须臾,腹诽道:“起先以为是什么神祇,原来是个雪女。这雪女倒不像清冷的雪女,反倒像……”
    “像贵妃。”雨师妾接过话茬。
    “是,知我者雨师姐姐也。”周涣打嘴仗,“雪女若是知道是你上香,不知该什么表情,会不会承受不起?”
    雨师妾淡然地答:“她若真为庇佑一方的正神,我地位是比她低的。”
    “你是雨师屏翳与女妭之女,天帝外孙女,难道还比不过疾雪山山神?”
    五官无悲无喜,仿佛见过太多离合悲欢已然麻木,静静打量七彩雕像,声音像静止的一泓水:“我是鬼神,而她是正神,这便是最大的区别。”    手指松开柱香:“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没想到村子的反应这么剧烈,村长不同意协助,那只有孤身硬闯。毕竟这是人命关天的事,不能仅因信仰便罔顾他人性命。更何况酒鬼的遭遇你我都听了,村长这样维护雪女,反倒奇怪。”周涣无奈地叹了口气,望着斑驳剥落的琉璃瓦。
    二人离开雪女祠,阳光眩目,土地烙人,像一张摊开的大饼,羊倌反扣稻草帽瞌睡,树影一曳,风都是热的。
    客栈坐落于山脚,张大人看中雪山的旅游价值,在山下修了间客栈,便是接下来的下榻之处。起先村民抗议过,被张大人三言两语摆平了。
    客栈的生意不温不火,山上而来的雪水溪叮咚作响,永不枯竭,细风拍打窗棂,咯吱咯吱,大堂的炉灶炖着羊肉,咕噜咕噜。小二端去湃好的酒与水果,游客们吃到酣处,脱了膀子划拳。
    风卷得大了些,吹得门帘哗啦响。周涣落座,小二招呼二人。
    “贫道没什么忌口,问她吧。”
    雨师妾不适这觥筹交错的热闹局面,简洁道:“招牌菜都上来,用最好的师傅。”
    小二火急火燎地跑去厨房,她迎上周涣惊讶的目光,道:“我付钱。”
    周涣:“……”
    闲聊间,一带刀护卫打扮的人走向柜台,声音像湿腻的青苔:“一间天字上房。”
    他们鎏银赤红鲨鱼皮唐刀,身姿高大威武,气宇轩昂。乍进这座普通建筑物,犹神魔临世,秋风扫叶,煞是威风。另不少人侧目看之,老板甚至停止打算盘,主动相迎。
    护卫神气威风,鼻孔恨不得朝天上,道:“还有,把地板刷一遍,床帷窗纱桌布都换了,被褥去山下买套新的。再吩咐厨房干活,食材现猎,烹具自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