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发受长生_作者:云汜(213)

2019-10-16 云汜

    钟聪大叫:“够了,我不是什么劳什子的大圣人,他们的苦衷我不想知道也不想听,你再嚷嚷我连你也杀!”
    周涣上前半步,声音沉沉:“如果杀我一人能救他们,你尽管来。昔日的是非恩怨贫道无权置喙,只是你为了报欺凌之仇困住这些无辜之士未免草率狠毒。你当年是何其无辜,但这些人又何其无辜?”
    “啊!!!”钟聪双眼布满血丝,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叫,抬手间飞出几道冰锥插进洞穴上方,掉下斗大的石块。其他人被吓着了,但见有周涣撑腰便愈发胆大,纷纷斥责他的冷漠与残暴,这无异于火上浇油。
    他们斥责的嘴脸和三十年前那些嘴脸重叠在一起,痛苦像决堤的潮水汹涌袭来,恣意谩骂的脸、讥诮嘲讽的脸、淡淡蔑视的脸、八卦阴险的脸交替出现。
    “不得好死!”
    “老天爷开眼,终于让钟从风死了!”
    “滚出玩月城!”
    “滚,我们钟家庄没这么不守妇道的女人!”
    整个雪山的山体为雪童之怒颤动不止,土块冰碴淅沥打在头上肩上。周涣大喝快跑,雨师妾竭尽全力捏出最后一个诀随后朝自己伸手,可还没接到她,小腿传来一阵钻骨的巨痛,额头隐隐发昏,旋即晕过去。    意识昏昏沉沉,四肢滚烫,时而燥热时而寒冷,模模糊糊听见有人喊他的名字,让他不要睡着,想睁眼,旋即却扎进漫无边际的黑暗。
    一道刺目白光袭来,他猛然弹身掀开眼皮,像溺水的池底人破水呼吸最后一口空气。
    “涣儿!”身边传来呼喊。
    首先望见的不是湿冷粗糙的山洞穹顶而是干净的罗帐,听到的不是喋喋不休的争执,窗外有麻雀在叫,床边映下一片婆桫的树影。
    他刚想撑起上半身,肿胀疼痛顿时从四肢传来,激得脸色一白,偏一偏头,看到疾步走来的师父,兰成握住他的手腕诊脉。
    云湦拎着花哨非常的泥金紫竹熏香蜀锦折扇一脸喜色,大黄激动得汪汪大叫疯狂摆尾就要扑来,在快扑倒时被云湦逮住命运的后颈皮勒令安分点。
    “师父,师兄,兰先生,你们怎么都来了?”
    兰成试了试额头,见烧已经退了松了口气,笑吟吟地看着他:“我们又不是妖魔鬼怪,怎么不能来?”
    周涣笑道:“我是高兴你们来,如果你们提前写信过我,我好安排食宿带你们游玩玩月野呀。”
    这种时候还会开玩笑。
    他抬起另一只手,手臂干净,破口的地方也包好了药与白布,身上清爽,已换了身干净雪白的衣衫,额头包了一圈又一圈的厚白布,腿上固定几根木板,也用布条缠了一圈又一圈,摸了摸膝盖清楚地感受到腿部痛楚。
    兰成安慰道:“不必担忧,断腿罢了。”
    周涣一掌没落准伤到筋骨疼得龇牙咧嘴,抽搐时正好听到这句话,秉着痉挛的痛脸重复道:“……‘罢了’?”
    兰成笑道:“修真之人体质强健,一两月便可行走如初,自然不必担忧。青涯小友年轻气盛,总不会这点体魄都没有吧?”
    脑袋落回枕头上,周涣嘟哝道:“先生不必激将法。这次虽说捡回一条命,可没想到还是让雪童得逞了,就是不知道有没有给我药草……”
    “药草?你说的药草是不是这个?”随着云湦的抚掌,客栈的伙计推门而入,银盘中放着一把兰花草。师兄真是即便远行玩月城也遵循纨绔子弟的规矩,拖家带口拖泥带水铺张浪费。
    “雨师姑娘带你回来时你手里还攥着这草,伙计给你换衣服你也握得死死的还嗫嚅不准抢,伙计好奇地摸了一下,被你打得抱头鼠窜。”
    云湦拉过正死抱银盘不放手的伙计,鼻青脸肿,好不凄惨呐,天晓得臭小子都昏了腿也断了怎么还一股蛮力,跟那晚醉酒似地拖都拖不走,还害自己差点撞上芈姒,上辈子是猢狲化的吧!
    孟惊寒皱眉:“醉酒?”
    云湦头皮一紧,二人如临大敌,连忙摆手说没什么听岔了。
    周涣看向伙计不好意思地道歉。伙计受宠若惊,连忙说没事,道长修仙名士下手非同凡响他很佩服,说这话时紧紧护着镀银托盘,哈腰问云湦:“云公子你看我这满头大包,你再看看这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