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杏枝头春意闹,鸟雀在花枝鸣唱,她也像一只雀跃的绒鸟,好奇地打量这个世界。
晌午,阮氏备好饭菜等待女儿,但迟迟不见女儿回来,可能又被婆婆罚了,阮氏打包好饭菜准备送去,梁谷冲了进来。
梁谷尖叫道:“少夫人,支颐不见了!夫人说支颐今天一天都没去找她,可能被拍花子拐走了!”
拍花子是一种专门拐卖稚童的人。
哗啦一盆冷水浇下来,耳朵嗡鸣。支颐不见了,清晨还与她说说笑笑的女儿不见了……
“怎么会不见呢……”她脸一皱,埋在绣帕里哭起来。
“哭哭哭,整日只知道哭,嫁给我儿子那么多年肚子也就响一下,真是好大一张脸!”袁杜氏气势汹汹地撞开门。
袁惇看不下去:“……娘!”
“嚷什么嚷!不信为娘的话么?”
“……儿子不敢。”
“还不敢?!天天受你媳妇儿挑拨,恐怕心里早忘了为娘了!”
阮氏沏茶,袁杜氏坐了会儿,又是捏眉,又是跺脚,说也不知自己辛苦栽培的乖孙女便宜谁家了,留下杯冷茶走了。
彼时袁惇筹措科举,寻人之事被袁杜氏自告奋勇揽下,但半个月过去也不见她报案,梁谷与阮氏渐渐心灰意冷。
阮氏温怯懦弱,对婆婆言听计从,从来不敢忤逆,梁谷却有存疑:支颐素来机敏,怎会轻易跟随生人走了?况且大白天的,一个大小姐在自家园子丢失,实在太可疑了。
果不其然,事情在一个月后出现转机。
只是,这转机却不是好的,甚至他希望没有转机。支颐被拐走也好,起码证明她还活着。
后院有口废井,久年不用,平日用大石板压得严严实实,鲜有人造访。这日,不知为何,始终觉得有股冥冥中的力量驱使他前去。
恶臭扑鼻,越接近废井,臭味越发明显,他奋力撬开石板……
支颐成了沉眠于井里的一具冰冷尸体,不再醒来,不再说笑,不再甜甜地喊他爹爹或是谷义父,无法再伸出柔软的手安慰阮氏,明明清晨她还跟阮氏说自己会乖,下一刻她便阖眸无息,在冰冷井水里睁着无助的双眼。
若时间可以倒退,他没有来到井旁,或许还可以欺骗自己,认为支颐只是走丢了,支颐还好好的。
他抱着女儿,托起她小小的脑袋,春光融融,她身上还穿着自己买的鹅黄色的小裙子呢。她的脸已经不完整了,但没关系,她永远是自己眼里最好看的小姑娘,阳光照下来,她的睫毛还亮晶晶的呢。
梁谷掏出口袋里的小盒子,道:“支颐,你最喜欢的荣芳斋,爹爹省下工钱买来了。”
可她再也醒不来了。 他低头哽咽,发出哀恸的呐喊,声嘶力竭喊一声女儿。后脑钝痛不止,夺目的红色覆盖视野,绵绵倒下,视线被红色全然覆盖的那刻,乜斜到袁杜氏慌张的裙角。
——袁杜氏……
昏迷了会儿,挣扎地爬了起来,躲进结香树后。袁杜氏和管家穿过月亮门,神色慌张。
袁杜氏惊徨地四下张望,管家随口说了几句,二人吵起来。
吵架的字眼飘来,他隐隐听到几个——“老爷辞世”“已经两个了”“这是第三个”“放手”。
看着二人离开,梁谷来到井边,把糕点放在她手里,放回尸体,井水映着他憔悴的脸。
梦里,袁支颐入了梦,道:“爹爹,我冷。”
梁谷道:“支颐乖,不急,爹爹帮你报仇,一定帮你报仇,待会儿就不冷了。”
梁谷一事成了导/火/索,管家和袁杜氏起分歧。偷情数十载,管家终于受不了袁杜氏的霸道嚣张,去官府同归于尽。不,也没有同归于尽,毕竟袁老爷是袁杜氏杀的,跟他管家有什么关系呢?只是告完状的第二天,管家死在回乡的马车里。
官府终于压不住舆论,捉住袁杜氏,消息不胫而走,瞬间沸沸扬扬地传遍全城。
梁谷在一游医手里买下人/皮/面/具。顶好的面具,在脸皮上,没有谁能认出他是谁。去官府围观对袁杜氏的审判,目睹全程,那群窝囊废怕袁杜氏死在大牢里,释放了这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