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幽望了天上佳影一眼,脸色有些绿,头也有些绿,道:“雨师没跟你们说吗,她是女儿身,而闺臣殿下是她的姨母,二人走得亲近实属正常。”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相柳台。
怪就怪在昆仑虚的校服,都是清一色的青色,只有学级之分,没有男女之别,这个年岁的少年并无体现出多少性别之差。爱美的姑娘们会稍作改动,或绾美丽的发髻,或配精致的宫绦禁步,或挽飘逸婀娜的披帛。可雨师妾不施粉黛,清清爽爽什么打扮也没有,就连与众多同窗的第一面都是那么憔悴不堪,再者,靖这个封字实在威风,实在想不到是个姑娘家的封号,谁会把她当姑娘看。她又独来独往……而且,原来她喊的是“姨姨”,不是“颐颐”啊。
魔族弟子悄悄戳了戳姜疑的手肘:“少主,大师兄说她、她、她是……”
“……滚。”
魔族弟子欲哭无泪,还想说话,姜疑瞪眼道:“让你滚,没长耳朵是不是?”
“罢了,先疏散吧,把雨师也带走,剩下的交给我们。”司幽无奈道。
魔族弟子张了张口,害怕道:“大师兄,带不走了,她带不走了……大鸟飞来时,她刚站在栏杆那,大鸟一翅膀把台子扇塌方了,她也跟着下去了……”
死一般的沉寂,须臾后,司幽变色,气极:“你们、你们太胡闹了!”
相柳台乃相柳氏死身之冢,其血腥臭不可生谷,其地多水不可居也,三仞三沮乃以为池,后来山海师猎兽后,相柳台承担收容之责,昆仑虚学子众多,加以镇压。鵔有异,他们这些年长弟子前日便发现异常,然而陆吾于几日前拜访玄女,无半月不回。这下,雨师妾凶多吉少!
司幽犯难,不知如何是好,找闺臣商量对策。姜疑黑着一张脸,缓缓转身。
当夜,出馊主意的魔族弟子趁着夜色来到姜疑的寝殿想赔个不是,方踏进门,一尊水晶花插如流矢飞来,在脚边砸成美丽的花,若没躲开下一个开花的就是脑袋了。
魔族弟子低低唤了声少主。
里面沉默了一阵,过了一会儿,姜疑自屏风后缓步负手走出来,声音压抑而淡然:“做什么?”
“……为雨师妾之事。”
“肇事未逸,还算有些良知。”他冷笑道。
魔族弟子慌了神,一下跪倒解释自己也是不知情。他们不知道相柳台那么危险,没料到鵔会破土而出,他们只是想着逗逗她,惩罚一下她,让她在底下待几天,等安分了就捞上来,哪知……
可这想法一开始就是错的,又谈什么不知情,没料到。
姜疑听得刺耳,勒令道:“行了,闭嘴。”
那人小心翼翼地问:“那……少主,现在怎么办?大师兄他们也说不能轻举妄动,得等老师回来。且不说老师回来了得重罚我们,说不定还会被请退……”
书童慌乱得丢笔,惊呼他不会是想亲自下去吧。相柳台里面关押了好多九州异兽,在此之前魔主三申五令务必把少主平安送来昆仑虚,又责令姜疑拜不了师便别回魔族见他,如今姜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魔主非把他全家老小活剥了不可,登时跪下哀求。
“要是雨师妾出事,魔族被借机讨伐,后果你们能承担吗?”姜疑翰墨般的眸子注视他们,反问。
灯盏还托着火苗,一片缄默。
雨师妾的身份在那,若她出事,神魔之间难保不会有一场冲突。涿鹿之战后魔族元气大伤,已经无力再承担祸乱。他是魔族少主,在此等小事上更不可逃避,要以大局为重。
祸是他闯的,一人做事一人当,想罢姜疑命人送走魔族弟子,不顾哀求来到相柳台。
相柳台静悄悄的,无边夜色爬过断壁残垣,白日里的鸟语花香不复存在,那池锦鲤也不知所踪。鵔已被闺臣等人勉强缚住,趴在坍塌的大殿旁打着震天的鼾。
身后脚步响动,他警觉地站起身,看见笑盈盈的司幽和闺臣。
“你们也在?”
司幽微笑道:“我和闺臣在这恭候你多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