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和樊姨娘听完对视一眼,后者冲前者眨眨眼,回那小妇人道,“到还真没有。”繁花锦那么密实的料子,一般用在冬装上,而且因为太鲜艳,多是用来镶边之用,真要做成褂子穿在身上,岂不成了花脸唱戏的?
那小妇人瞧她们连件繁花锦的衣裳都没有,不禁在心里嘲弄一句,早说她们是雁贝货。于是又乘胜追击聊起了茶果点心的事,“红厢居那莲蓉馅的桂花酥一盒就要八百钱,就这么着还买不着呢,听说是千叶峰那位樊娘子最喜爱之物。”
小七默默瞧一眼樊姨娘,樊姨娘回她一个无奈的眼神,心说她连红厢居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怎么就喜欢他家的东西了?再说她喜欢的是莲蓉馅的桂花糕,与酥字虽只有一字之差,可完全就不是一样东西,可见传闻这东西听听就算了。
屋里正聊得开心,外头有婆子来找乌大嫂,说是有个叫谢济堂的大人来寻她,像是乌大人拖他把前日受赏的东西带回来。
众人一听都开始恭喜乌大嫂,只小七和樊姨娘脸色生异。
在樊姨娘的撺掇下,小七还是出门来见谢济堂。
谢济堂正跟乌大嫂交代所托之事,眼神不经意一瞟,居然瞧见了自家女主人,赶紧收拾仪容,上前恭敬一揖,“夫人。”
小七嘴上答应着,眼睛却不停地朝外瞟,谢济堂一直跟在他身边,谢济堂下来了,他会不会也来了?
谢济堂何等聪明人,自然看得出她的意图,眉头一扬,笑道,“将军刚从均河口得胜,黑荆黑大帅命他暂下来修整两日,如今正在前头榛树林里驻扎,我这就派人去告知夫人在此。”
“不用他过来,我过去就是了。”拼死劳命那么多天,好不容易下来两日,哪舍得让他来回奔波!
说着就要出门,谢济堂哪能真让她自己过去,再说那是军事重地,家眷也进不去,忙指示一旁的卫兵跟出去,这边快速跟乌大嫂交代完她男人的嘱咐。
乌大嫂的男人跟谢济堂有点远亲,她自是知道他的身份,刚见他对小七那么恭敬细心,心中已有了六七成明朗,望着小七的背影问道,“这位莫非就是石院那位吴氏夫人?”
谢济堂没说是或不是,算是默认了。
乌大嫂顶着一脑门子的震惊回到屋里,白衣小妇人还在显摆呢,一旁的樊姨娘也不恼,到听的有滋有味。
乌大嫂偷眼仔细瞧了瞧樊姨娘,心说刚才那位既是石院的大夫人,这位肯定也不是普通人。视线在她圆鼓鼓的肚子上来回看一眼,听说大公子那位樊姨娘又有了身孕,莫非……突然有点同情白衣小娘子,她若是知道旁边这人正是她张口闭口拿出来炫耀的正主,会作何感想?
不管乌大嫂怎么明示暗示,甚至打断,那白衣小妇人就是要炫耀,炫耀她爹娘,炫耀她外祖,甚至炫耀她那位前程看好的夫婿。
樊姨娘听着听着到听出点乐趣来,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她聊起来。
正聊到婆媳关系时,门口来了个青衣婆子。
樊姨娘见是她,赶紧起身迎上前,因这婆子是大太太黑氏身边的亲信梁媪。
“夫人正巧路过这里,来瞧瞧娘子。”梁媪扶了樊姨娘的胳膊。
二人相携出了房门,就见大太太黑氏正坐在柳树下的磨盘上。
樊姨娘上前恭敬一福礼。
门里头伸出几颗偷看的脑袋,那白衣妇人伸的最长。
只见端坐在磨盘上的老妇人,面容白皙素净,神态和煦,身上穿着一袭半旧的青衣,身前的月白围裙上星星点点沾着血迹。
白衣妇人喃喃道,“她这婆婆倒是挺文气。”
乌大嫂听后暗暗叹口气,心说你这双乌鱼眼到底还没有全瞎,还能看出点东西来,那位怕正是千叶峰那位秦川女主子,气度自然与普通人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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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下纱条房那边三姑六婆的事儿不说。
此时榛树林的临时停靠帐里,李楚刚洗涮完,换了身干净衣裳,就听谢济堂在帐外求见。
“你来得正好,大哥刚派人过来,说是长宁运来一批粮草,需要个放心的人接洽,你肩伤犯了,不能再跟我们上去,就带一队人过去接应吧。”把用完的布巾扔到一旁,一个仰身,倒在硬挺的木榻子上,好些天没沾床了,即便只是个光板床,也是无法言喻的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