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柏嗤嗤笑了声,回身对清鉴喊道:“我会来找你的。”
清鉴不言不语,只是冷着脸站在那儿。
辛柏走后,清鉴也目不斜视地出了屋。外头不知何时刮起了风,那风又冷又硬,像把锉刀,直直地凿进她的脸上,然而她一步一步,走得相当从容。
钟簌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后,轻声问道:“疼不疼?”
清鉴停下脚步,她咬着牙,忽然转过身。她仰起头,将头脸全部显现出来,她让他看,看到她丑陋的样子,要他心生厌恶,自行走开。
然而钟簌的神情并无波澜,他动作柔缓地摸着她的脸,“去医馆吧,我帮你疗伤。” 檀菁静静站在窗前眺望远处,白色巨狼行走在寂静无人的街道中,格外醒目。清鉴趴在狼背上,发丝随意散落开来,钟簌走在一旁,时不时侧过身,笑着同她说话。
望着这一幕,檀菁不由莞尔,她俯下身,阖上双眼,轻嗅台前一株四季不衰的海棠。
同时,身处阁楼的图南正一动不动地看向此处。及至檀菁关上窗,他才如梦初醒,惊觉自己浪费了好些时光。
小厮在庭院擦拭新搬来的佛像,听见楼梯间里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立马直起了身,待看到来人后,战战兢兢地出口唤道:“六爷。”
这声六爷也让图南瞬间警觉,他转过身,低眉顺眼道:“六叔。”
辛柏斜睨了他一眼,懒得搭理,他捂着嘴,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慢条斯理地继续往楼上走。
图南知晓他的脾气,诡谲得很,与清鉴相比,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好在这个六叔闲不下来,喜欢四处蹦跶,三年五载才回来一趟,不然他迟早得被他给折磨疯了。
其实辛柏大不了图南几岁,但因不苟言笑,性情古怪,谁也不敢招惹,久而久之就带上了老一辈的威严。
辛柏坐在潮湿阴暗的屋子里,透过窗子,阴郁地看向外头。
一只不知从何而来的黑猫忽然从栏杆上伶伶俐俐跳了下来,那猫也不怕人,慢悠悠的迈到了辛柏的摇椅旁,舔了舔他的裤脚。
辛柏低头,盯着脚边的黑色团子若有所思,随即一把将这小玩意儿捞进了怀中,他伸出苍白的手指缓缓摸了摸那黑得发亮的绒毛,发现手感很不错,又挠了挠它的小腹。黑猫趴在他的腿上,舒适地“喵”了一声。
须臾,房门被敲响了。
来人高大魁梧,皮肤黝黑,可偏偏说起话来细声细语的,“六爷。”
辛柏点了点头,“罗义呢,近来怎么没有消息。”
男人犹豫了一下,回道:“六爷,我就是罗义。您派去做事的那个叫秤砣。”
辛柏漫不经心道:“他人呢?”
罗义扫了辛柏一眼,见他面无表情,但心情好像不坏,这才把话说了出来,“秤砣受了伤,在人间逗留了几日。”
“人呢?”这两个字从辛柏嘴里冒出,吓得黑猫都止不住瑟缩了下。
“跟……跟丢了……”罗义话都说不全了。
“丢了?”辛柏抬起头,想也不想就拿起桌子上的砚台狠狠地往罗义脑袋上砸去,“真是能耐了你们。”
罗义闷哼了一声,一动不动地挨着这一计,口中嗫喏道:“六爷,那老鬼奸诈得很,知道有人跟着他,把秤砣那帮人往匪窝里引,秤砣一时掉以轻心,着了他的道。”
辛柏皮笑肉不笑地翘起嘴角,“那是你们自己蠢。”
罗义捂着鲜血淋漓的脑袋,哆嗦道:“属下办事不周,还望六爷不要动怒。”
辛柏端起桌子上的苦茶,不紧不慢地小饮了口,“既然人都跟不住,他那双腿也别要了,砍了丢去喂狗罢。”
“是。”罗义不敢求情,怕自己再多说几句,挑了他的某根神经,秤砣可能得被剁成肉泥了。
“滚吧。”辛柏挥了挥手,只觉得这个大块头很是碍眼。
罗义就等着这句话,顺坡下驴,连忙退了出去。
在罗义刚掩上门时,辛柏忽然起什么似的,抬头吩咐道:“去给我查个叫做仇三娘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