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想害我_作者:时久(140)

2019-11-29 时久

    七月流火,最近又接连下雨,今日阴天也有些凉意。我瞧见前面的蓁娘只穿了薄薄一层单衣,趴在晏少卿背上瑟瑟发抖,追上去把虞重锐的外裳替她盖着,在她背心里轻轻拍抚。

    蓁娘半昏半醒,悠悠睁开眼,瞧见我在她旁边放下心来,问:“瑶瑶,不知二位恩公……”

    我安抚她道:“放心吧,他们都是我的朋友,一位是当朝左相,一位是大理寺少卿,家里人不敢追过来的。”

    “大理寺……是掌管刑狱推按的那个吗?”蓁娘仿佛忽然看到了希望,“恩公,青天大人,我要讼冤,我有人命冤情……”

    晏少卿停住脚步:“什么冤情?”

    蓁娘望着我,眼里流下泪来:“瑶瑶,是我没用,我不是一个好娘亲。你救下了宁宁,我却没有保护好她……她一直在哭,她想向我求救,我却浑浑噩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哭了足足五天,才在我怀里断了气,我给她洗澡换上小寿衣……”

    她放声痛哭:“三寸长的银针,足足有十几根,扎在她的小身子里,我居然一直没有发现……他们说谎,我的宁宁很好,她没有病,她是被自己的祖母用针活活钉死的!那是她的嫡亲孙女啊,她怎么能这么狠心!”

    我不知该说什么安慰她好,更无法向她解释,我们贺家早已犯下不知多少类似的罪孽。

    我抹了一把眼泪,问她:“宁宁……她叫宁宁是吗?”

    “长宁,我给她起的名字。”蓁娘虚弱地闭上眼,声音低下去,泪水沿着她枯瘦的面庞蜿蜒而下,“我盼她一世长乐安宁。”    我们把蓁娘送回湖边客舍, 她太疲惫了, 沐浴洗到一半就在浴桶里睡着了。

    我嘱咐女婢好好照料她, 自己也去稍事梳洗。我还有几件衣裳留在瑞园,正好换上,另取了一套给蓁娘。

    换到一半,女婢忽然进来说:“郎君吩咐婢子送药来。这是上好的止血金创药,郎君说虽比不得邓大夫的药灵验,但也能起些作用。”

    肩上那一道划破的小伤口还在往外渗出小血珠。女婢为我清洗上药包扎后,退下再去照顾蓁娘。

    我洗濯完毕,回到客舍前, 虞重锐和晏少卿正坐在紫藤花架下的石桌旁饮茶。

    晏少卿看见我,问:“十余日不见,贺小姐怎生变得如此憔悴、娇容枯瘦?”

    我摸了摸脸,方才照镜子确实觉得面色苍白, 脸颊都凹进去了,也没找到胭脂点一点。我看了一眼虞重锐,他也盯着我,眉尖轻蹙。

    我总不能说是害相思病害的。先前惦记着蓁娘还好,这会儿心思暂松面对他,我自己的那些伤心情绪又冒出头来。

    我坐到晏少卿对面, 只说:“最近……家里的烦心事多了些。”

    虞重锐忽然问:“脸上为何还有伤?”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唇上咬伤, 手指摸到并未出血, 小声说:“在家已经涂过药了。”

    “怎么弄的?”

    我未及回答, 晏少卿先道:“放心, 看这齿痕的方向,肯定是自己咬的。”

    我不想多提家里那些糟心事,顺着应道:“嗯,就一不小心咬到了……”不过这有什么好放心的……

    虞重锐听完这话,眉头蹙得更深。

    三个人都不说话,我觉得气氛有些僵,便问他们:“今日并非休沐,你们……不用在省院和大理寺当值吗?怎会到这里来?”

    晏少卿说:“重锐过来监督黄河堤坝工事,离这边不太远,午间回桃园休憩片刻,下午还要再去。”

    眼角余光瞄见虞重锐还在盯着我,我实在没有勇气看他,只能揪住晏少卿追问:“修筑堤坝,是工部和户部的事吧?大理寺也要参与吗?”

    “正常工事自然是不用的,不过呢,有时总会有人搞点意外出来。”晏少卿轻蔑道,“工地上闹纠纷,出了人命,已经停工好几天了。重锐觉得这里头有猫腻,让我过来查一查。”

    我问他:“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闹事,阻挠工程进度吗?最近下了那么多雨,如果京畿也像博州那样河道决堤,会很严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