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有好女_作者:南方赤火(507)

2019-12-17 南方赤火

    院判气鼓鼓的样子着实罕见,挽湘调侃地拍拍她的肩膀:“小妹妹,任重而道远啊。”

    罗敷任重而道远地出了楼阁,往旁边的药房去。她右眼一直在跳,不知是因为自己的癸水,还是因为其他事。

    窗外阳光灿烂,鸟语花香,罗敷揉着眼皮,在炉子前眯了一会儿,享受这难得的清闲时光。四月到了末尾,南安的烽烟快要结束,她也能回到宫中的值所,把余御医给提上一级,再为小公主检查身体,下了班同妙仪还有曾高出去压大街……

    “秦夫人!”

    她惊醒。

    “方公子方才回来,情况很不好,徐先生让您赶紧过去。”

    凌展轩的护卫在前头带路,脚下生风,看样子十分要紧,罗敷一颗心都提起来了,生怕方琼一命呜呼,她就此颜面扫地,愧对师门。

    然而方琼好端端地坐在榻上看书。

    罗敷鞋底一滑,阴恻恻地对徐步阳道:“怎么回事?”

    徐步阳快有一个月没见到自家师妹,本来有点想念,听到这个熟稔的语气知道自己想念过了头:“脉象终于出来了,你摸摸。”

    罗敷拿开方琼的书,面无表情地拉出他的手腕。

    “我们从玉水出来那晚,方公子突然就不行了,站不起来,人没有意识,吐出的血颜色也不对。 师兄给他喂了颗之前制的药,基本没用,准备凑凑钱买副木……但一个时辰过后,他又活过来了,脉象也正常。”

    罗敷道:“刚发过病?”

    “是,要不才摸不出来。”

    罗敷让下人都出去,以命令的口吻说道:“脱了。”

    “啊,比咱还直接……”徐步阳捂脸。

    方琼顺从地褪下袍子,衣服是新换的,她闻到皂荚的清香。架子上还挂着件*的外袍,她心里一沉,这是汗湿的?

    “有劳秦夫人。”

    她从药箱里拿出根银质的小棍,顶端像个扁平的勺子,在胸前的穴位上一处处点过去。他明显是实打实从过军的人,肌肉坚固,她按了半天手酸,迫不得已叫徐步阳继续。

    方琼不说话,罗敷观察着按到每个地方他细微的表情变化,冷不防看见他的眉头皱了起来,嘴角渗出血丝。她用笔记下那处穴位,让徐步阳停手,询问了他毒发时的感觉。

    大概是不舒服到极点,他这次配合了,罗敷一字不漏地写在纸上,垂眸思索了半晌,道:

    “刚才验过可能有异常的穴位,气血运行确实有问题。目前看来,这种毒潜伏在脏器里,到了关键的时点,毒性会加快内脏的崩溃。师兄说过老侯爷犯病的症状,是七窍流血,浑身剧痛,神志不清,两代方氏家主在四十岁之后都急剧衰老,应该是由于器官承受不住。身体随着年龄增长会逐渐走下坡路,青壮年时扛得住折磨,还能自己恢复,到了以后越来越频繁,即使拿药材吊着命,也不是治本之法。”

    传了三代,毒性应该有所减弱才对,当时惠宗给晏道初喝的那杯酒到底有多可怕,才会吓疯了常氏。

    “你去栎州干什么了,把身子弄成这样?”她叹了口气。

    方琼平躺在榻上,额角还淌着汗,他闭着眼道:“重活都是河鼓卫和徐先生干的,倒真没有我什么事。也就是和人讲讲话,打打交道。”

    徐步阳:“……公子谦虚了。”

    王放放心他一个人带着四五个暗卫和一个医师深入敌营,纯粹是相信他的实力,可以用最少的人数达到最好的效果。在南安掀起内乱的过程,岂是讲话和打交道这么轻松的描述。

    方琼忽然道:“秦夫人不要勉强。”

    罗敷愣了愣,差点捏碎腕上的钏子,拽了写得密密麻麻的白纸就走,抛给徐步阳一句话:

    “你看着他,别让他死了。”

    徐步阳打圆场:“呵呵,我这师妹什么都好,就是见不得有人在药理上拆她的台。公子您别看她年纪小,当初司严那解药也不是交给她来办的吗?”

    接下来的几天,罗敷泡在药房里,连头发丝都浸着药汁的气味。她起早贪黑,伸出手就能回忆起方琼当时紊乱的脉象,写了几十个药材组合,几乎要烧高香让菩萨保佑河鼓卫快点把药方找到。王放不在望泽,她也不好催事务繁忙的河鼓卫统领,天天干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