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道门都欠我一个人情_作者:骑鲸南去(198)

2019-12-18 骑鲸南去

    游红尘很快遗忘了手中有伞这件事。

    他痴痴握着伞,翘首以待。

    而半刻后,他盼来的,是守山弟子一句冷冰冰的话:“你走吧。”

    游红尘不敢置信:“义父……叫我走?”

    守山弟子态度冷淡了许多,换了一副怀疑的眼光打量游红尘,并将那把从未开过的伞从他手中夺走:“伯宁师兄说他不认识叫游红尘的人。”

    游红尘想过见到义父后千般万般的话语,盼过千个万个张开双臂向自己走开的身影,立时化为梦幻泡影。

    他怔怔地想,义父是嫌自己来得太晚了吗。

    那他该向义父致歉才是……

    游红尘心中有了癫迷,旁若无人地举步,意欲踏入风陵山门。

    那弟子见势不妙,即刻拔剑。

    游红尘看也不看他,反手平出一指,剑意如冷电,与天际闪电一道划破长空,立时将那弟子击出十丈开外!

    登时,山门处嘈杂起来。

    游红尘毕竟无意伤人,再加上十数名弟子察觉他修为不凡,不敢轻视,立时围攻过来,不消十数回合,他便被拿下,半张脸被狠狠按入烂泥之中。

    天地俱静。

    游红尘无意识地抓紧了掌下的一团烂泥,一侧耳朵浸入泥水,暂时失了聪,另一侧则被漫天的雨声盖过。

    他觉得自己被缚上了一块大石,随后被弃入水中,无凭无依,只能下沉。

    然而,于这灌满天地的水声中,他找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伯宁师兄!”

    游红尘眼中亮起一丝微光。

    是……义父吗?

    义父不生气了,来接他了吗?

    来人应了一声,果真是入他梦多次的那个声音:“告诉师父一声,我要去找遗世的入口。”

    “可伯宁师兄,你的身体——”

    常伯宁说:“照做。”

    说罢,他向外走去,走至近旁,他才发现此处气氛有异:“怎么?”

    方才那名守山弟子揉着胸口走近,指着地上的游红尘,控诉道:“常师兄,就是这小子在此闹事,非说要找你!我是跟他说不通!您自己说,可认得这个叫‘游红尘’的人?”

    “我不认得。”

    常伯宁说得轻巧利落,好像是真的一样。

    游红尘一时痴了,竟听不懂那三字是何意思。

    常伯宁身披轻裘,声音中却夹杂了气急的微喘,因而那腔调听起来竟是格外的陌生。

    此人……当真是义父么?

    常伯宁无暇顾及游红尘是何心情,抬脚便要往外走。

    守山弟子还想要讨一个妥帖的处置之法:“这游红尘……”

    “我已说了,我不认得什么游红尘!”常伯宁心绪太乱,又被这不相干的杂事屡次扰乱精神,猛然回身,雪白面颊上浮出一层薄怒,“我师弟危在旦夕,我心里只有一个他,旁人我统统不认得!”

    常伯宁该是很少发脾气,他只是高声了一句,其他人都震愕且羞愧地低下了头去,只有游红尘,睁着泥水之上的一只眼睛,定定望着他。

    常伯宁垂下头,稳一稳神思,抛出棠棣剑,凭风临雨,立于剑身之上,又低头看一眼那泥水中的孩子,嗓音中添了几许无奈:“不过是一个孩子,何苦这样待他。好好请下山去就是。”

    ……

    游红尘梦游似的,一步步走下风陵来。

    他越走越痛,痛得无能为力,又说不出话。

    义父用三言两语,把游红尘击碎成了两半。

    他的身下了山,魂留在了风陵。

    雨水浇在他的胸膛上,像是浇上了一具空壳。

    游红尘甚至能听到自己身体被雨浇洗后,从内部传来的“空空”之声。

    游红尘一直走,走到雨停,走到天黑。

    他眼望着二更云,三更月,四更天,依次变幻,循循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