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如一思考是否该拔剑御敌,那顶着封如故面容、身着男子婚服的“人柱”,竟热情无比地邀请他们进洞来,丝毫不见昨夜相杀时的狰狞之态。
……究竟发生了什么?
封如故做了什么,能把他们安抚得这样好?
满怀疑惑的如一刚踏入洞府,绕过破破烂烂的屏风,便见那人面覆一团红云,不见面容,只见他通身如焰嫁衣,撒金的正红襦裙垂落床角,漆黑的锁扣扣住他的脚腕,却凸显出了那一点雪白玲珑的脚踝骨。
如一呼吸一窒,隐隐有些透不过气。
常伯宁忧心封如故的身体,正欲上前,如一便比他快了一步,行至榻前,面对那张覆了红的脸,莫名有些紧张,用“众生相”剑柄做了喜秤,轻轻挑起流苏一角,缓缓扯下。
封如故正在喜帕后笑盈盈地望着他,他常年缺乏血色的脸被饱和的红光一映,仿佛也添了不少血色。
“来啦。”封如故欠了欠身,从潮湿的床垫上爬起,仰脸看他,“我准备了一个礼物给你呢。你一定喜欢。”
如一不语,轻轻掩住胃,那里有股说不清的暖流在来回涌动,叫他浑身痒酥酥地发着软。
如一想,这又是什么怪症?
是他的胃病又重了吗?
同样一头雾水的常伯宁忙赶上去,见他家小师弟身着嫁衣,不禁抿唇一乐:“怎么作这副打扮?”
封如故笑嘻嘻道:“无论怎样,都是好看。”
“师兄,闲话少叙。”在常伯宁想要关怀封如故身体时,封如故一抬手,打断了他,“你知道梅花镇十六年前之事了,可对?”
常伯宁只好默默咽下关心:“是。”
谁想,下一刻,封如故便是一语惊人:“师兄,魔道瘟咒与水咒,难道只有儿童厌胜之法才可破解吗?” 常伯宁是反应慢,但绝不驽钝。
在意识到封如故所指何意后, 他点一点头:“我已听镇长说过十六年前的事。当年梅花镇之困, 不过是魔道区区阵修的尸诅之咒所致, 即使是十六年前的我,也能轻易解此灾祸:只需焚去那下咒之人的尸身,取其骨灰, 绘写却邪阵纹, 再引灵入水,将水分发给得了瘟疫的灾民, 瘟毒水诅便齐齐可解。”
常伯宁叹息一声:“……或许是当年那位游方道士学艺不精,只晓得儿童厌胜、锻造‘人柱’这类极端之法。我们风陵距此遥遥千里, 彼时不知此地生灾,是那道者及时施以援手, 尽管不算尽善尽美,却也救下了这万千生灵,今日的我们,实在不必苛责于他了。”
封如故笑道:“……师兄,你啊。”
常伯宁虚心请教:“我说得可有哪里不妥?”
封如故:“没有没有。那么, 师兄现在可有破诅之法,永绝梅花镇之患?”
常伯宁乖巧道:“阵法我略懂一些。梅花镇先前是用‘人柱’将诅咒压制,实则并未真正祛除祸根。如今要除, 倒也不难, 就算施咒魔修的尸身早已不见, 我在此地寻一风水佳地, 导引天地间至清至明之气,将此地灾气慢慢导出、温养洗濯。想彻底洗去残毒,还梅花镇安宁,多花些时日就是。若想再快些,还可以寻清凉谷陆师叔来相助,以几道阵符辅佐,想必见效更快……”
说到此处,常伯宁有些为难,偷偷望向躲在屏风后、生着封如故面孔的小六:“只是这‘人柱’,我不知该怎样善后……”
“他们的去处,我已经想好了。”封如故转向如一,含着笑微微歪头道,“大师,这便是我送你的礼物,喜不喜欢呢?”
封如故言笑晏晏,一身嫁衣更将他本就艳丽的颜色多添了几笔绮光。
如一不肯承认自己方才掀开盖头时,一时被色相所迷,如今又听到他又在说些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浑话,只觉得封如故又是蓄谋已久、乱他心思,不由认定这人可恶至极,便冷冰冰道:“哼。”
封如故:“哼什么,说人话。”
如一:“不过如此。”
封如故“嘿”了一声:“这就没良心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