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可蕊在熙攘的人群中伸长了脖子,她四下里张望不休,因为赤术说过,只要她来了今天这比武现场就能看见冯予,于是她就来了。
可是她看见了一身华服的赤骁、赤术,并迪烈的另外几个儿子,甚至看见了妖娆多姿的薛可菁,却并没有看见冯予。
无论台上,还是台下,她都没有看见他。
在迪烈用他那粗犷的声音嘶吼出了一大堆薛可蕊无法听懂的口号与怪叫后,比武大赛开始了。
有自军中事先筛选出的精壮将士们走上台,开始一局一局,一阵一阵的对垒。契丹人设计的程序很科学,预选赛是事先就进行过的,眼下上台的,已经是经过筛选出来的“种子选手”了,大大增加了比武的可看性与高效性。
可是薛可蕊并不喜欢看契丹人对打,她在台下兀自寻了一阵冯予无果后,开始变得不耐烦。她准备离开这比武场,到山那边的演练场去看一看。那里是契丹军士们的休息准备区,她想,冯予是人犯,就算到时候要被人当靶子打,也一定会与他的看守一道在这演练场休息。
薛可蕊在两名婢女的陪侍下离开了比武场,她要去找冯予,所以不想被人跟着。可是这两个婢女守她守得挺紧,薛可蕊摆脱不得,好容易想到个法子,她让一人去向端坐高台前的玉娆禀告一下,她想随便走走。小妾向主母禀告去处,自是应当,如此一来便支走了一人。
薛可蕊又叫另一人去替她寻找端坐高台上的赤术,她是看见赤术在高台上只坐了一会儿,便拍拍屁股悄悄溜了,于是她就让最后一个婢女去寻,婢女怎能再寻得到?如此一来,薛可蕊终于自由了。
薛可蕊难掩心底的兴奋,提起裙角飞快地朝山那边跑,她知道,就算她遣走了婢女,留给她的时间也不多,她需要尽快找到冯予。
转过山梁,便是演练场的入口,薛可蕊大步朝里走,甫一进场,沿着山脚便是一溜的马房,有成排的马儿在吃草,马草堆放得整整齐齐。
经过一排马草堆时,薛可蕊听见有人在马草堆后说话。
“冤家,你究竟还要磨蹭到什么时候!”
那声音清扬婉转,如玉珠落盘。薛可蕊忙里偷闲扯了扯嘴角,脚下却来不及停留。这是薛可菁的声音,这女人也真是事多,好好的比赛不看,躲到这马料堆里来干什么。
薛可蕊来不及管薛可菁的一举一动,正在飞奔间,另一个声音传来,成功止住了薛可蕊原本飞奔的脚步。
“你催什么?我自有我的安排,你别急,本王说过的话,自然会记得,绝对不会食言。”
那声音沙哑中带着特有的尾音,说着最标准的凉州话,就像他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凉州一样——
那是赤术的声音。
薛可蕊的脚不受控制地停了下来,她端端立在这堆马饲料前,竖起了耳朵……
她为赤术与薛可菁一同出现在马料堆后感到吃惊。虽然自赤术与薛可菁为数不多的几次会面中,她感觉到了薛可菁与赤术之间不一般的熟络,可薛可菁是赤术的“小嫂子”,她还真的没有想过把赤术与薛可菁扯到一起。
“冤家,我等那一天已经很久了,我无法忍受没有你的每一天,你知道我守在那大傻子身边得有多烦躁吗?”
薛可菁的声音里充满了浓浓的怨念,薛可蕊能想想得出薛可菁那皱着鼻子,一脸嫌弃的模样。
“哼……”薛可蕊听见赤术自鼻腔里挤出一声冷哼:
“你这女人,最是多事,本王的二哥最是会疼人,他那么爱你,你还能有什么不满?”
有衣袂摩挲的声音传来,薛可菁的声音闷闷的,口鼻应是被什么给堵住了,根据二人对话的上下文,薛可蕊想,她应该是将脸埋进了赤术的怀里——
“可惜他不是你啊……”薛可菁的声音幽怨又情思绵长,就像可怜女子在思念自己的情郎那般愁苦。
薛可蕊屏住呼吸,她想听赤术的回答,人小嫂子都说这话了,作为男人的他总应该有所表示才对。
男人的表示自然不会缺席,马料堆后继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那是织锦衣料摩挲的声音。薛可蕊想,赤术一定不会有闲心去替薛可菁撑裙摆,薛可蕊直觉自己发现了什么惊天大阴谋,她更不愿意走了,就想听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