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天锡下了马, 沉声道:“史丞相体恤你劳苦功高,这才请旨升你做兵部侍郎,还不快快领受告身!”
应纯之站在原地,言辞诚恳:“此时正是非常时期, 金军水师压境而来, 还请余大人通融则个。”
“这道告身由官家御画, 中书舍人宣行, 要你即刻赶赴东广赴任!史丞相说了,若是应大人抗旨不尊,可就地斩杀!”
身边的应迦月一下子惊了,心绪如潮,愤愤不平道:“这是什么道理?”
她往常只在电视剧里见过这种情节,可亲身经历了才觉得悲愤不已,那人口中的史丞相史弥远降金乞和,招权纳贿,在后世评价就是个跟秦桧齐名的大奸臣,连谥号都跟秦桧一模一样,贾涉郁结而终也跟他逃不开关系。
应纯之伸手,示意应迦月不要说话。
随即他拱手,不卑不亢道:“那便杀了臣吧。”
余天锡挑了挑眉眼,厉声道:“应大人自是不惧生死,可你也要为了应氏宗族着想,为了忠义军万千将士着想,这手握重兵,抗旨谋逆的罪名,你一个人担待得起吗!”
应纯之震了震,隐约有几分站不稳,应迦月连忙伸手扶住了他,小声唤道:“爹……”
听到这样的话,应纯之的神情疲惫不堪,他一个人的生死确实可以置之度外,但是他也不得不考虑其他人……
明知是史党的阴谋,可是这僵死的局面却没有任何办法突破,他是个手握重兵的武将,一旦抗旨不尊,就会被扣上谋反的罪名,株连九族,祸及三军。
眼看着已经到了约定的时间,他却无法按照计划出兵,也不知秦九韶那边是什么情况……想到这里,应纯之的眉头便深深皱起,双拳死死攥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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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没让你失望吧?”孛术鲁答哥仰头饮了一口酒,居功道,“有应纯之的女儿助兴,将士们都是士气高涨,而宋军定是溃不成军,这也正是汉人所说的‘攻心为上’。”
阿速台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那你可曾听说‘哀兵必胜’?”
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孛术鲁答哥愣了一下,下意识将酒杯放了下来,收敛了狂傲的神色,他虽然一向不服阿速台高自己一头,可还是要给他几分薄面的。
随着琴音逐渐进入了尾声,阿速台听得入神,竟情不自禁起身朝秦九韶的方向走去。
直至走到他的面前,才缓缓附身道:“你的琴艺不错,不如跟了我如何?”
阿速台身居高位,在军中颇有威望,屈尊纡贵同一个俘虏说话,已是看得起了。
秦九韶轻抬眉眼,看向了他,没有言语。
烛火映照在他的眼中,整个人显得有几分鬼魅和阴冷。
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了,没有听到援军冲锋的号角,可金军倒是离宋境越来越近了,不知道应纯之那边是出了什么问题。此时已经错失了天时,再拖下去,恐怕只能是一场死战。
楚州人口密集,是大宋边境的关隘重镇,一旦被金军攻破,基本就是一泻千里,后果不堪设想。
如果应纯之不出兵的话,那他唯有靠自己放手一搏。
“怎么不回本将军的话?”阿速台原本有些不耐烦,可看见对方眼中骤然收缩的瞳孔,顿时心惊不已。
面纱之下,秦九韶忽然勾唇,冲他挑眉一笑。
阿速台皱起眉来,质问道:“你是什么人,怎……”
不等他说完这句话,秦九韶便趁他意志最为薄弱之际,直接伸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力道不算太重,却直接扼住了要害。没有料到会有这样的飞来横祸,阿速台陡然瞪大眼睛,嗓中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死死盯着面前的人。
毕竟是个武将,该有的身手也还是有的。阿速台暗自发力,迅速伸手,可秦九韶却根本不给他反抗的机会,直接改用琴弦死死勒住了他的脖子,阿速台的意识一点一点涣散,双手在空中胡乱的挥舞了两下,睁大了眼睛,死不瞑目的看着他。
少年附身在他耳边,眼中尽是不屑与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