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纯之放下手中的筷子,义愤填膺道:“此时便是北伐收复失地的最佳时机, 若是等蒙古灭了金,中间再无缓冲之地,我大宋岂不是岌岌可危?”
旁边吃着饭的应迦月佩服的看向应纯之, 觉得她爹实在是高瞻远瞩, 居然一眼就看出了几十年后的形势。
“我何尝不这么认为呢?”贾涉叹了一口气, 神情黯淡。
应纯之摇了摇头:“可惜啊, 咱们这位史丞相实在胆小如鼠,不仅驳回了我的北伐之请,还向官家递折子,要将我调离楚州!你说他的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
“指望他?”贾涉一听到这个人, 便胸闷不已, “我与史弥远虽为连襟, 可政见却是完全不合。他担心李全背叛, 便百般讨好重赏,导致李全拥兵自重。完全打破了忠义军之间的平衡,咱们苦心节制多年,算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众人沉默,秦九韶望着自己的碗没说话。
应迦月虽然不知道李全是谁,却也能听懂个大概。
贾涉越想越觉得心中悲凉,忍不住继续道:“待李全坐稳山东,势力绝非我一人能控制,若是他起兵反宋,那我就彻底成了大宋的罪人……”
应迦月夹了一块青菜到他碗里,安慰道:“不会的,叔父,你为了大宋付出了这么多的心力,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至于史丞相,自有后人去骂,咱们就不浪费唾沫了。”
“就是就是。”应纯之又给他夹了块肉,“你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养好身子,我把楚州最好的大夫都给你找过来了,就不信治不好……”
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突然顿了一下,一拍脑袋道:“是了,我怎么没想到呢?”
“想到什么?”贾涉轻轻抬眼,有气无力地问道。
“冲喜啊!”应纯之道,“我先前在洪州任职的时候,有一户人家的父亲生了重病,儿子当月娶亲冲喜,这病立马就好了。”
一听到冲喜两个字,应迦月的表情就有几分嫌弃,心想她这老爹还真是有点迷信,又是看相又是冲喜的……
没等应迦月发表自己的看法,应纯之就看向了坐在旁边的秦九韶,搓了搓手道:“贤婿,你打算什么时候提亲?”
秦九韶的筷子停在了半空,眉梢抽了抽:“……”
应迦月听到这话,差点一口饭喷出来。整张脸憋得通红:“爹,你胡说什么呢……”
一向严肃的贾涉顿时大笑起来,连日奔波,这还是他第一次笑得这么痛快。
“我觉得,冲喜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秦九韶立刻放下筷子,起身走到应纯之面前拜了下来,诚恳道:“原想万事俱备、一应礼数俱全之后再来求亲,是以还未曾准备聘礼,实在委屈了迦月,万望伯父见谅。”
应纯之连忙将他扶了起来,摆了摆手,声音粗粝豪迈:“不妨事不妨事,都是些虚礼!我同你父亲相识多年,聘礼什么的,我自个回头找他补上!”
秦九韶站直,目光斜睨了应迦月一眼。
应迦月顿时怂的将头垂了下去,脸都快要红到脖子根了。看现在这个情况,他一定知道是自己提前跟父亲说了,心里指不定在想些什么呢!
苍天啊。
太丢人了。
秦九韶虽然恼应迦月乱说话,打乱了他的计划,让他半点准备都没有就“被”提亲了,却还是垂下眼睑,拱手道:“请伯父放心,九韶日后定会好好珍惜迦月,今生今世,绝不负她。”
他的声音像是松木与玉石相遇般温润醇和,那样一句平静的话,当时说来,只是寻常。
可在往后无数的岁月里,他终究是每个字都做到了。
听他说完,低着头的应迦月心底泛起甜蜜,虽然知道他只是在长辈面前这么说说而已,却也极受用。
“好,好!”应纯之简直太高兴了,“我看择日不如撞日,就后日吧!”
“……”
应迦月和秦九韶对视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两个巨大的问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