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玛赶紧拉住他,想了想问:“公子,你和这姑娘认识?”
她低声说着,若有似无地贴在百里骁身上,如同倚墙而立的蔷薇,侬声软语一出,周围的风都缱绻了几分。
只是她越亲近百里骁,李红儿就越是气闷:“我和他当然认识!”李红儿指向石桥:“几个月前就在那个桥下,当时还有一个黄衣女子在他一起。他们两个还抽到了一句对诗,我记得清清楚楚!”
苏玛回头看向百里骁,看似无意,实则仔仔细细地盯着对方的眸子:“公子,她说得是真是假,你可还记得?”
她眼角狭长,和柳眉斜飞入鬓,一笑似潋滟生波。没有杏眼的无辜与秀丽,但定定地看着人时,瞳孔微动,恍惚是溪水村前小河里的夜空,澄澈透亮。
百里骁垂眸看她,长眸似水墨一蹴而就,在浓黑之下,是任何星光也照不亮的晦暗。
半晌,他道:“无用之事,不值一提。”
说完,眸色的瞳孔在空中晃出一道纤长的墨痕,他的背影在阳光下恍然变小。
苏玛的内心骤然一空。
竟然是提都不愿意提了吗?
也是。百里骁那么一个执拗的人,人要是伤他一分,他必还回十分。她在是小梨的时候就骗了他,还骗了那么长的时间。
她设定自己是医馆馆主的女儿,对方就查出这世上并无这么一个人。
她表达自己不会说话,却被鬼医指出自己的喉咙完好,绝不会哑。
跟在对方那么长的时间,每天嘘寒问暖。关怀备至,现在看来都是别有用心。她在对方的心里,和那些满口仁义道德却十分虚伪的正道并无分别,已经是一个满口谎言、不值一提的女人了吧。
不过,她攻略了对方那么多次,十分了解他的性格,这种结果早就在她的意料之内。
她想要勾一下嘴角表示不在意,但是却像是坠着两颗巨石,咧出来的弧度如此之难看,像是有人生硬地在她的嘴角划了一刀。
她暗道今天的风实在是可恶,如此粗糙,像是混着砂石冲进她的喉咙,翻滚出一口的酸涩,再滚进她的胸口,冲击出一腔的疼痛,非把她的眼角疼红了不可。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正要跟上,正巧听到李红儿在背后道:
“这么快就换了女人,真是一个喜新厌旧的无情人!”
苏玛的脚步一顿,回头笑道:“姑娘,只凭一面之缘就随意判定别人,这样的行为可不好。而且我也不认识你说的那个什么黄衣女人。只是我家公子既然不提,那定然是那个姑娘......”
“苏夭。”
苏玛一顿,一回头就看到百里骁眉眼晦暗,冷冷地注视着自己。
他难得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却是冷冽低沉。带着显而易见的不耐与威慑。
苏玛下意识地闭上了嘴,心想不说就不说,你既然连关于小梨的一个字都不想听,那我还何必费这么大的劲,往自己身上泼脏水只为你说好话......
她敛了一下神情,快步跟上。
两人沉默地走到汴城外,追天出了城,一见到一望无际的平原就撒了欢,吃够了草就乖乖地屈下前膝,等着两人上来。
百里骁刚想伸出手,指尖在苏玛的腰带上一碰,就触了个空。
一转头,就看苏玛自动地坐上去,眉眼微垂,嘴角也向下撇。
她难得面上不带笑,负起的样子反倒稚嫩了许多,像是要不到糖吃的孩子。
百里骁一顿,他翻身上马,喝了一声:“驾!”
一路上,苏玛难得不说话。两个人都像是憋着一股劲一样,一路上紧闭双唇,只能偶尔听到追天的响鼻声。
百里骁的目的地是炼刃谷。因此路上免不了路过洛城。远远地,看着那座城在平原上起伏,如同看到一只沉睡的巨兽,静静地蛰伏着。
苏玛一看到这座城市,眼前就恍惚闪过客栈里昏黄的灯光,对方蓝白的背影,还有湛蓝的天空下,那殷红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