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要他去死,来换你阿妈苟且偷生?难道他就不配拥有一个正常的人生,就不值得做个好人?”
宋瑾瑜退后一步,靠墙平复呼吸。
适才她一个急喘,险些没有接住一口气,傅桓知看在眼中。他清楚她的病史,不想再刺激她的情绪,于是放弃了自我辩解。
傅桓知进前一步扶住她的腰,直视她道:“瑾瑜,我明白你对他有所迷恋,但你所读到的也都是事实,是无法改变的过去。他是危险人物,是罪犯,是瘾君子。十年,他做的也只有变本加厉而已。”
他的劝诫有理有据,他是绝佳的操盘手,若不是从前撒过太多的谎,已不再符合征信条件,任谁都会信以为真。
“只有坠入过深渊的人才理解他人的苦痛。而你不明白。”
宋瑾瑜一秒都不想再待下去,她飞快的从他身边逃离,拧开门,呼吸到新鲜凉爽的空气,瞬间得到了清醒。
“你知道吗。像你这样的人,需要的不是女人,而是教徒。”
直到她离开有许久,傅桓知仍站在原地,不知所思。关门声响之前,他或许还能一搏,拿出戒指,单膝跪地。就在刚才,他是有机会叛逃的。
可是他始终没有那么做。因为他从她的眼中看到了答案。
他无法冒险尝试,哪怕是千分之一概率的失败。
但傅桓知不能失败,更不能失掉尊严,灰头土脸的起身。
正如他所做的一切从来都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傅桓知”三个字,脱开这个名字,他的人生没有其他意义。
由小到大,傅云山从来不中意他。他是傅家看似紧要,实际最无关紧要的存在。全家人心知肚明,傅云山喜欢的是有脾气有血性,玩世不恭的阿添。所以傅柏良宁愿装聋作哑,也不去卖乖扮孝,只求保住一份家产就好。哪怕是傅柯兴这样的碌碌之辈,用几张赛马票,也比他辛苦做出来的业绩能讨得傅云山欢心。
阿添可以踢球摔断腿,打架划破手,他却要通宵学习去拼由自家捐赠的奖学金。阿添可以夜不归宿,广滥交友,他却要每日按时回家听训。
傅桓知曾想过,可能阿添什么都不好,他也什么都没做错,大人的偏爱就是没有理由的。
如果有,那一定是因为阿爸爱的女人不是阿妈。他爱的是心底的白月光,而不是墙上的蚊子血。男人便是如此肤浅,永远只叹流年往,不见眼前春。倘若陪在身边的是白月光,他便又会挂念起红玫瑰。
儿时陪伴他最多的记忆,便是阿妈在屋里以泪洗面,又要花半日精心装扮,珠宝粉饰,只为多得阿爸看她一眼。彼时三姨太已离港两年,两年的时间,阿爸竟一次都没有迈入阿妈的屋子。
舅爷偶来做客,他就去书房读报,隔窗听见他劝阿妈。
“他对你没有心,你怎么要他对你没有的东西?”
后来阿妈是如何想开,如何决定放弃,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再不想见阿妈掉泪。
宋瑾瑜离开酒店后,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超市买了些包饺子要用的食材,猪肉,白菜,面粉,连擀面杖也要捎买上。
北方人冬至吃饺子,南方人则吃汤圆多,客家人有话说“冬至羊肉夏至狗”,在香港,多是打边炉食家宴,做冬大过年。宋瑾瑜不会别的,只有准备饺子。
买完菜,到家时已经天黑,宋瑾瑜换下衣服动手包饺子,光和面就用了半小时,剁肉调馅又是半个钟,等擀好面皮包成形,电视里已播完新闻。
今天和的面团正好能包六十个饺子,吃不完还能放冷藏室冻着,随时饿了拿出来煮。宋瑾瑜洗干净手,将饺子整齐的码在撒了面粉的料理台上。
魏邵天不回来,饺子便放着不下锅。她看着腕表数时间,也不知为何卯着一口气,非要等他回来才肯吃饭。
九点一刻,敲门声响。宋瑾瑜去开门,见门外是齐宇和霍桑。
齐宇是来过的,熟门熟路,也不换鞋,一屁股坐在了餐桌前。
“嫂子,天哥让我来家里吃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