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瑾瑜笑而不语。
车里安静下来,魏邵天终于能闭目养神一会儿。酸涩的眼睛半闭着,朦胧间便看见半张侧脸,嫣红的嘴唇,小巧的耳坠,修长的脖子……从他的角度,还能隐约看见无袖袖口露出的胸衣花边。他轻轻一嗅,便嗅到了玫瑰广藿的味道。
这个味道,太风尘。
一路上雨声未停,混杂着齐宇有些聒噪的谈天声。偶有几句轻柔的女声传来,声音很浅,很舒服。可能是真的累了,他合上眼,困意来袭。
也不知过去多久,车子到了小区,他也跟着醒来。
“对方律师主动联系我,提出了和解的意向。魏先生有空的话,来我的办公室一趟吧。”临下车前,宋瑾瑜说道。
他听见了,却不急着作答。她等不到回答,便转而对齐宇:“麻烦你替我转告——”
魏邵天这才懒懒答一句:“明天有空。”
“那明天下午三点,我等你。”
车子离开小区不久,雨点渐小,齐宇感慨,“真是天公也想成人之美……”
魏邵天睁开一丝眼,“你今天话很多。”
“见到美女就多聊几句咯。天哥,我天天跟着你,也很苦闷的。”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平时美女我让你见得少?”
“各花入各眼嘛。这种有才有貌的玉树琼花,才是我的心头好。”
魏邵天打了个哈欠,“聪明的女人难应付,到头来不知是你玩她还是她玩你。以后你就知道,女人,还是越肤浅越好。”
话刚说完,报应就来了。突然间太阳穴猛的一跳,疼得他龇牙咧嘴。
邪了门了。正好收音机里播到今夏最热的单曲《香水有毒》,魏邵天想了想,问题多半出在香水上。明明人早已经下了车,味道却还挥散不去。
胸腔生出一股莫名的烦躁,不知源自何处。可能是横空出世的女人,也可能是老奸巨猾的敌人。
敌人在明处滋事挑衅,可女人在暗处抓心挠肝,要论哪个更难对付,后者略胜一筹。
魏邵天摇下窗户透气,直觉告诉他,这女人不是个善茬。
齐宇还在那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天哥,其实我觉得呢,和高学历的美女恋爱、成家、生子,这样有助于提升自己的文化素养,也是改善下一代基因的一种途径。”
车子正好路过几家夜市摊,魏邵天看着晃过的街景道:“麻辣烫吃多了,是有点腻。”
“……换点清淡的咯,何况吃得咸辣久了,会得肾病的。”
他算不上什么情圣,但好歹也身经百战,今天硬是被一个愣头青给数落了。
“就你他妈懂得多,一天不胡说八道你就不痛快。”
齐宇扭头一看,老大现在不仅眼红,而且面黑,是大怒之兆,于是识相的闭了嘴。
车子开到公司,前后开路的弟兄下车列队,一溜黑西装齐刷刷鞠躬。
上了楼,反锁办公室,齐宇开箱点数。
“每次都缺斤少两,这次交的最齐。”
锃亮发光的皮鞋搁上桌,头疼还是没有丝毫缓解,魏邵天一边揉额,一边磨牙嚯嚯道:“人家跟着他卖白.粉,个个卖到腰缠万贯。这点钱,拿来堵我的口而已。”
“天哥,你别怪我多嘴……有没有可能契爷把泰安交给你当家,只是做样子,真正的生意,都是雄帮在搞呢?”齐宇将一沓沓粉色钞票放进保险柜,“魏邵雄不傻,跟着他的人更不傻。办企业,年底分账有多少?卖白.粉又有多少?”
魏邵天瞥他一眼,“怎么,嫌钱少想去卖白.粉?”
“天哥,你也太看得起我了。贩毒?我没那个本事。”这会儿屋里就他们两个人,齐宇压低了声音,“我看电影里演,那个年代想在香港发财,不是做兵就是做贼。做贼要穷凶极恶、不择手段;做兵要腰上藏铁,家中藏金,包娼庇赌。契爷是兵还是贼?”
“港片看多了?”
魏邵天从保险柜里拿出两沓钱扔给他,冷哼了一声,“何况那个年代,兵和贼根本没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