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晚,在医院门口,开了辆奥迪。你猜的没错,魏邵雄手里的钱,一半靠的都是同乡会洗干净的。”
齐宇说完,又觉得神奇,“天哥,你当初是怎么想到这一层的?”
魏邵天抖了抖烟灰,“西市的事,你不觉得很奇怪?”
他的目光往窗外飘,“整条街,几百间铺面,不过江也有十几条街,在哪都不找事,偏偏要动没油水的凉粉店。图什么?”
齐宇愣了下,“你意思是,伟强是被卖出来的?”
“养狗,就是要放出去咬人的,除非他想养肥宰吃狗肉锅。”
魏邵天又给他上了一课,“他把伟强卖出来,叫上屋抽梯。逼我们先动手,叫出师有名。”
一个男人的地位如何,要看他的对手。一个男人的品味如何,要看他的女人。
魏邵雄要是真没点脑子,他们不至于斗了这么多年,也斗不出个高下。
齐宇明白了,“原来他早那时候就算计着我们呢。”
魏邵天吸一口,把烟摁灭在窗台。从前只要魏秉义还有一口气在,魏邵雄做什么都名不正言不顺。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他虚情假意坐下来谈这笔生意,打的是釜底抽薪的算盘。
这样想来,连先前堂会落败,也可能是有意松裤腰,让他有风驶尽利,最后蚀到没底裤,只要一朝踢落水,先前的烂账也都会算到他一人头上。
魏邵雄是算计着要怎么让他背下这口黑锅。
齐宇提醒他,“天哥,云南那边,肯定也下了套等着你。你这趟去要小心。”
“真要玩完,那也是命,得认。”
厨房的宋瑾瑜将洗好的碗碟放在铁架上沥水,然后在围裙上擦手,魏邵天出神了一会儿,才收回目光,“没别的,你替我照顾霍桑,她干干净净,还有人生要过。”
这几天,他交代了所有人,现在也交代了霍桑。但唯独没交代自己,也没交代她。
“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三天后。”
三天后,是一月一日。
宋瑾瑜切好水果端到客厅,招呼他们来吃。魏邵天闻了闻自己身上的烟味,才往沙发上去,他坐下,用牙签杈一块甜瓜放嘴里,又喂给她一块。
霍桑在旁看着,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情绪,这姑娘纯透的像杯水,喜怒哀乐全写在了脸上。齐宇察觉到她垂首,于是从果盘里拿了一块甜瓜递给她。
霍桑盯着那甜瓜看了一会儿,接过来,冲他笑时,露出半颗虎牙。
齐宇的眼神黯了。的确,都是好姑娘,有毛病的是他。
他干了警察,也还是懦弱,懦弱到连口都开不了,还心存幻想。
想不到的人,再想多个十年,也不会是他的。
要走时,霍桑换好鞋,站在玄关许久不动。齐宇明白缘由,但更清楚,现在不是他扮演绅士的时候。
魏邵天先抬了步,过去摸了摸她的头,还是那句话,“霍桑,听话。”
霍桑突然抱住他,眼泪就哗哗的往下流。好像今天她才知道,这世上再没有城寨了,也再没有阿添了。
“阿添想做的事情,就去做吧。”
说完这句话,霍桑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魏邵天愣了半晌,才推了齐宇一把,让他去追人。
齐宇也没犹豫,穿鞋下了楼。
门关上,魏邵天转过身来,衣服上还有泪痕。宋瑾瑜看着心酸,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他叹了口气,握住她的手道:“她把我当家人。”
“我知道。”
“她是依赖我,不是爱情。如果她误以为是爱情,只会让她的人生变的更糟。”
八年前,他头一次跟魏秉义去缅甸过斋日。他不信佛,也见不了佛,便跟着阿乐骑大象进到了山里。那座山里住着古老的赫蒙族人,他不懂他们的语言,只有阿乐能与他们交流。
阿乐跟族长谈生意,他就在茅草屋外边守着,拿玉米叶逗着山里的小黄狗。村里的老人坐在路边,人手一柄长烟杆,齐齐瞩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