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女队员留下检测附近是否还有深埋的未爆弹,Tim开车送他们去塞贡省唯一的医院。平勒在车上用医疗箱给两个孩子做了紧急处理,肉眼无法确定到底有多少碎片打进了他们的身体里,但看伤势,腿肯定是治不好了。
下车时,担架上的一个孩子拉着Tim问:“我会不会死?”
“不会。”
Tim将他脸上的污泥抹干净,“生活有很多苦痛,但是,别放弃。”
他这一句别放弃,是对这个男娃说的,也是对他自己说的。
把两个孩子送进医院后,卡洛琳捂着嘴哭了,平勒也沉默了。
“八千万颗未爆弹,八千万颗……我们一辈子都拆不完。”
战争过去了四十年,硝烟却从未真正散去。
他们还要回去村子接其他队员,没有时间感时伤怀,Tim把车钥匙交到了平勒手上,“你说的对,我得跟她把话说清楚。”
平勒懵了,“怎么说?”
“身体力行。”
人世有太多意外,谁也不能确定自己是否还有明天。而今晚,是最后一晚。
他从医院跑步回到客栈,天光跟着暗下来,二楼的房门半掩,里面的人正靠在床上看书。
他推门进去,心中坦坦荡荡,并没什么好遮掩的。
他走到床边,把错愕的女人抱进怀里,用力地说着:“我现在没办法承诺你什么。你等我回来,不会很久。”
她箍着他的背,说:“一个月。阿添,我再等你一个月。”
一个月后。MAG驻巴色总部的办公室,桌上放着一套制服和一块铁吊牌。
“Tim,你是我们这个队伍不可多得的人才,你走了,对我们来说是很大的损失。”
“我知道,但我总不能一辈子都呆在这。”
他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培训新队员,将毕生所知的拆弹经验毫无保留地教给了他们,只为给这段旅程画上一个结业的句点。
他挺直着背,声音平稳:“从前,我以为自己是个无家可归的人,来了这里,呆一辈子也无所谓。但现在我有家了……长官,我只是个普通人,我不能这么自私。”
“你说的对,我们都是普通人。MAG本身就是自愿队伍,你有权利做选择。Tim,祝你未来一帆风顺。”
长官同他握手,语重心长地问:“你是不是有什么心愿?”
他的心愿,不过是能抱着心爱的女人,睡个安稳觉。
离开办公室后,他回宿舍打包好自己的行李,两年来他随身的东西,甚至装不满一只背包。
他搭了辆进山的货运车,一直到夜深才赶到塞贡。
客栈的老板瞧见他,笑着说:“她在等你。”
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故事,只有他自己不知道。
是离开塞贡的前一天,他看到那个孩子眼睛里求生的渴望,终于了解到自己潜意识里在逃避的是什么,又为什么要回到这里。
上楼只需迈过二十几台阶,他的步子却越来越沉。原以为一个月会过去得很快,没想是这样漫长,长到让人近乡情怯。
他在紧闭房门前站了很久,久到里面的歌已换了好几首。
音乐在播,男声在唱。
“今夜你会不会来,你的爱还在不在,别让我所有的等待变成一片空白……”
她的话已不能更明白。
他扔下包,敲门。
打开门,他问的第一句话是,“你什么时候开始听黎明的?”
她气道:“我在这个鸟不生蛋的地方等了你一个月,你回来,就跟我说这个?”
“当然不是。”
他一步跨进屋,反手摔上门。
她还在呛他,“忘了告诉你,我的理想型一直是黎明那一款,温文儒雅谦谦君子。”
他的脑海中想到一个人,舔了舔唇,上手就把人压在门板上,语气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