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漏估了一件事,便是这里终归是安城,是泰安的场子。管她是赌王还是船王的女儿,魏邵天一句话,就是今天要把她大卸八块扔出去喂狗,他们也都得照办。
要说他曾对她存有耐心,两年也足以耗尽。魏邵天转过身,连眼皮也未抬一下,“没有律师在场的见面,不会再有下一次。”
齐宇最会见风转舵,赶紧拿起那只鳄鱼皮包,换了口风,“大小姐,醒了没啊?这里是安城,不是澳门,由你呼风唤雨。”
林晞语望住他漠然的背影,两年夫妻,他留给她最多的只有背影。她心中仍是忿,仍是恨,不甘大过悔意,“魏邵天,你够狠。我祝你垮台之日,横尸街头,被斩也无人收尸!”
魏邵天看着酒柜玻璃门上倒映出的自己,不怒反笑,“借你吉言。”
难缠的女人走后,有人进来清场,又离开。好似每晚都是这样收场,有人不知死活来寻事,有人坏了规矩下跪认错,有人在这丢了性命,有人在这丢了尊严,他早已看到麻木。
泰安有泰安的规矩,这规矩从不是他定的。他也不过是守着规矩的一条狗而已。
重新坐回沙发上,灯红酒绿,四下狼藉,倒和他很般配,只除了一样。
魏邵天弯腰捡起落在地上的寥寥几页公文纸,律师函被酒渍玷污,公章页的律师签名处,是黑色墨水的钢笔字。
宋瑾瑜。怀瑾握瑜,名字倒很有诗意。
这个念头不过停留两秒,他便将那律师函随手一扔,从裤兜摸出烟,半躺在沙发上吸着。
五分钟后,齐宇回来,“天哥,搞定了。”
“叫力坤过来看场,出了事我明天要他的命。”魏邵天拎起外套,把车钥匙扔给齐宇,“走。”
“去哪?”
“回家睡觉,烦得很。”
一路走出夜总会,齐宇坐进驾驶座,才敢抬眼从后视镜中观察他的脸色。
“天哥,你就不怕她手上还有牌?”
魏邵天不以为意,“这两年我什么都没让她碰。她看着精明,其实不过是个只知吃喝玩乐的大小姐。我心里都有数。”
那些所谓的“出轨”照片,不过是他找人设局拍的,谁心里都清楚,他这样做,无非就是为了将一纸婚约斩得干干净净。
“天哥,你快教下我怎么对付女人,才能被骗财骗色了还这么死心塌地……”
齐宇正准备发动车子,后脑勺被狠拍一掌,“臭小子,别天天不学好。结婚要找个正经女人,成了家就出去行正道,离开安城越远越好,知道吗?”
齐宇龇牙,“我还要多跟你几年,多学点。”
“捞偏门还用学?”
魏邵天摸出烟,点火。车窗摇下,冷眼瞅着这个光怪陆离的城市。
在安城,看见他的车牌行街,人人都要让道。人前有多敬畏他,人后就有多唾弃他,巴不得有朝一日世道太平,像古时那般将他枭首示众。
车子畅通无阻的绕过两个街口,只听齐宇问:“天哥,你就没有想过金盆洗手,走正道?”
他只当听了个笑话,“算命的说了,我命格带煞,只有一条道行到黑,不然活不长。”
黑色的奔驰车驶进地下车库,魏邵天拉开车门,一脚跨出去,又收了回来,“去我家喝一杯?”
齐宇诧异,“天哥,你不是从来都不让我们跟进去。”
“让你们围在客厅看黄片?”魏邵天嗤一声,长腿迈出轿车,利落地关上车门。
齐宇跟在后头走进电梯间,只见魏邵天按下了一层键。
“这栋楼有二十八层,你住一楼?”
“懂什么?楼太高,出了事不好逃命。”
齐宇想了想,确实很有道理。看来他要学的还很多。
走到门廊处,又听魏邵天说,“不用脱鞋了,有钟点工打扫。”
齐宇有点受宠若惊。跟在魏邵天身边的人都知道他有个习惯,从来不带外人回家,就连挂了两年名的“阿嫂”也不例外,平时钟叔送他回家也只到地库而已。不少弟兄都暗地里猜,可能老大家里早有老婆孩子了,只不过藏着不见光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