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屋的门廊不大,但里面别有洞天。楼虽是一层,但是和二层打通了,是时下流行的复式设计,客厅中央一个大吊顶,挂着类似中古世纪的吊灯,照明作用微乎其微,只能发出昏黄的光。至于其他,清一色的冷调家具,装修也很简单,没什么人气,完完全全就是单身汉的家。不见光的老婆孩子,看来是莫无须有的。
齐宇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目光却还在四处打量着,“天哥,你书柜里放这么多英文书,都自己看吗?”
“我字母都认不全,摆着撑场面用的。”魏邵天径自走到冰箱前,拿了几罐啤酒出来,“之前房主是个大学教授,后来移民了,书都是他留下的,我捡了个现成。你喜欢就拿去看。”
齐宇笑着拉开啤酒罐的拉环,“离开学校,英文早忘光了,我也看不大懂。”
魏邵天敞开衬衣,饮一口冰啤酒,身子才舒爽了不少,“知道为什么底下那么些人,我看你最顺眼吗?”
“为什么?”
“因为你有文化。我喜欢读书人,明事理,见得了大世面。现在生意也不好做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二十一世纪什么最贵……”
齐宇赶紧毛遂自荐,“人才,人才。”
“是这意思。”魏邵天拿了个靠枕垫在颈后,长腿交叉往茶几上一撂,“你好歹是个大学生,怎么就想不开要进社团?”
“我在学校跟人打架……为了一个女孩。本来没多大的事,就揍掉他两颗牙而已,那怂包记恨我,为这事找到了校长。他爸算是个人物,不知是塞了钱还是找了关系,给校长施压,逼得我退学。”
魏邵天切了一声,“什么人物啊?用不用我替你出面?”
“不用不用……”齐宇提起这事儿,倒也没多大情绪,灌了口啤酒道:“也就有点儿臭钱,说好听了叫什么企业家。前两天在城南我还撞见那怂包了,补了两颗金牙,还跟个傻缺似的。”
“他害得你退学,你怎么没揍他一顿?”
“揍他多没意思,要有一日我挣够了钱,拿钱来侮辱他才有意思。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嘛。”
魏邵天“哟呵”一声,没想到这小崽子还挺上道。
“那女孩儿呢?后来怎么样了。”
“听说保送出国了。我退学之后就再没去找过她,我不配去找她,也不敢去找她。”
见底的易拉罐被捏成了扭曲的形状。齐宇收回神,又开了一罐啤酒,“不聊我了,天哥,你是怎么进的泰安?”
魏邵天轻描淡写道:“犯了事,后来遇到契爷,入的行。”
提到契爷,齐宇憋了一肚子疑问,“我进泰安也有三年,从未见过契爷露面,听说十年前——”
魏邵天变了脸色,狠踹了他一脚,“叫你上来是喝酒的,不该说的话少说。”
“天哥,我也就是气不过,契爷明明让你当家,又纵容雄哥放火打劫……最近雄帮端了我们好几个场子,不提防不行。泰安大把生意,他偏要跟咱们对着干。忍一次两次是大度,再忍下去,底下的兄弟也坐不住……”
“你懂什么?魏邵雄比我跟着契爷的时间长,他先进的门,论辈分,我都得喊他一声‘雄哥’。”
这前半句,自然是台面话。魏邵天的眸光渐暗,又说了下半句,“不过,辈分是辈分,规矩是规矩。再有人上门找不痛快,我得亲自去办一个,杀鸡儆猴。”
两人又聊了几句,魏邵天有些困,点了根烟醒神,边抽着,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哮喘的人,是不是不能吸烟?”
“不清楚,我上网查查?”
他兀自摇了摇头,“算了,不用。”
齐宇不知死活的说了句,“这么晚了,你也不赶我走。天哥,看来你也没有什么夜生活。”
一双杀气腾腾的眼睛看过来,“滚,立马滚。” 林晞语冷眼打量对面桌的女律师。一身米色职业套装,腿长腰细,长发过肩,坐下来就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她不知道这女律师什么来路,但魏邵天是什么人她再清楚不过。情场好手,浪里白条,平白无故找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律师帮他打官司,安得能是什么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