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邵天扔下一句,“他不会再找你讨债了。”
得到了这句回答,罗小玲乖乖地让到一边。车门关上,黑色轿车在原地掉头,罗小玲的目光还一直落在后座漆黑的玻璃上。
车里的齐宇扼腕,为什么他看上的姑娘总是看不上他?
车子开离石牌坊,齐宇单手拧开矿泉水连灌了好几口,方才的凉粉真是辣,后劲十足。他吃得这么卖力,愣是没得到人家的一点青睐。
看来下次要猎艳,他一定要单独行动。
“天哥,你不会是特意跑到西市来吃凉粉的吧?”
魏邵天手撑着额,困了,“川北,客家人。”
齐宇听得一头雾水。
“你说的对,契爷拉我上这个台面,不过是为了扶一个傀儡。傀儡,你懂吗?”
或者说,一条狗。
齐宇在后视镜里与他对视,“我懂。”
“我下个月要出去一趟。要是我能回来,咱们就大干一场。”
她做了正确的决定,为了兑现承诺,他也要去做一件正确的事情。
魏邵天拍了拍前座人的肩膀,“要是回不来,你也别留下。走,走得越远越好。” 常青陵园。
“追踪器,我放好了。”
“有多大的把握?”
宋瑾瑜想了想,“百分之五十吧。”
其实她连百分之一的把握也没有。
徐毅鸿看着她,觉得喉咙里很痒,有痰,上不去也咽不下。
他想问她关于以后,却在她的目光中看不到以后。
香也燃尽,跌落的香灰被风刮走,了无踪迹。宋瑾瑜迎着风,说道:“你说农夫与蛇的故事,会不会有第二种可能?比如,农夫爱上了蛇。”
徐毅鸿愣了愣,“那不是爱情,是怜悯。”
宋瑾瑜点点头,“你说得对。”
未待深想她的话,徐毅鸿的电话响了,是局里的电话,他接起来。
“徐队,西市有人聚众斗殴,带着铁棍。”
“有多少人?”
“二三十个。纪队已经带人在去的路上了。”
“知道了,你从局里再开三辆车过去,记得拉警笛。我马上就到。”
挂掉电话,徐毅鸿从内兜拿出一个黄色的信封,交到她手上,“以后有什么事,不用联络花店了,直接给我打电话。”
宋瑾瑜拿过信封,没有说话,蹲下身子仔细清理墓边新长出来的杂草。
徐毅鸿本来要走,可望着她瘦弱的身形,踌躇了一会儿,还是说了一句:“这么多年,我已经看透了。他们这些人,死后自会下地狱,根本不值得拿命去斗。”
他原本不该说这些话,他是一个警察,他有他的使命。过去的十年间,他从没忘记过这一点。
然而他也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
他目睹了命运对她何其残忍,目睹了人性、欲念施加在她身上的诸多不幸,也目睹了这个绝望的女孩如何亲手埋葬自己的过去。
徐毅鸿觉得羞愧。那时她在水深火热中受难,他却只想着如何破案立功。后来魏秉义潜逃,泰安元气大伤,他本可以升职去坐办公室,签签文件喝茶度日,却选择了继续留在一线。
这个世界需要正义,不是为了惩治恶人,而是为了拯救善人。
两年前,徐毅鸿曾经问过她,为什么决定回来。
“因为睡不着。”
那时她回答的很平静,“我在香港这几年过得很好,除了每晚做不完的噩梦。如果不回安城,可能现在我会在中环的某个律师事务所工作,每日开车上下班,周末逛街美容,等着某一日披上婚纱……可我知道,这个世上没有如果。如果有的话,我希望成真的第一件事,就是当年我能亲手杀了魏秉义。也许这之后还是会发梦,不过换个故事……但好歹不必再做同一个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