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上帝知道_作者:枼青衫(65)

2020-03-23 枼青衫

    那句她没有说完的话,徐毅鸿听见了。就是无论结果如何,她都不后悔。

    这十年间,多少人,多少心血,谁又真正睡过安稳觉。抓不到魏秉义,他亦不会甘心。

    宋瑾瑜的目光不知落在何处,“或许魏秉义坏事做尽,遭了天谴,死在柬埔寨了呢。”

    这句话似是发问,又似一句发自内心深处的祈祷。

    没等徐毅鸿回答,她也知道不可能,“也是,他要真的死了,泰安挂不住这个魏字。”

    徐毅鸿说:“就算在柬埔寨抓不到他,我相信他也一定还会回来。”

    当年魏秉义走得太急,有些东西没来得及带走。这些年,白道黑道都在找他,回安城无异于自投罗网。但如果,他留在安城的东西比他的命重要,他就一定会回来。

    徐毅鸿的目光凝固在墓碑黑白照上,女孩嘴角的那一缕笑容。

    除了线人关系,他也是她在安城唯一的朋友。她回来的这两年,他们见过很多次面,只是再没见过她像相片上那样笑。

    十年前的他错了,十年后的他不能再错。

    太阳渐渐落山,夕阳的余晖给陵园的每一座墓碑都披上金衣,不分高低贵贱。

    徐毅鸿走过去轻拍了拍她的肩,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宋瑾瑜离开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走到陵园门卫处,却见李叔一脸焦急地在原地打转。

    下午来的时候,门卫处就没有人,只有百合花孤零零放在桌台上。

    李叔一见她,连忙跑过来,满脸是汗,“宋律师,我……我儿子出事了,躺在医院里,要跟人打官司……我实在没法子了,宋律师,你帮帮忙,我不认识别的律师……”

    李叔的语气很迫切,宋瑾瑜听得出来,是棘手的事情。

    “李叔,你慢慢说,怎么回事?”

    “都怪我那个儿子不争气,学人家去赌博,欠了一屁股的钱,人家上门来讨债,说……没钱就要砍掉他一只手。本来只是欠了几千块,可那些人不是正经人,开口就要讨二十万,我把老家的房子也给卖了,还是不够还债……”

    李叔抹了抹眼泪,“我没法子,就去报了警,结果第二天他们就开车把小斌给撞了,现在人还躺在医院里……”

    宋瑾瑜大概了解的前因后果。在安城放高利贷,还敢这么明目张胆讨债的,只有泰安。

    两年来,她每周都会固定来陵园,来的次数多了,每次都会和李叔打个照面,偶尔说上几句话,再没多的交集。

    她知道李叔过得清苦,平日穿的都是民工鞋,洗得发白的蓝色工人裤,茶缸里装着咸菜馒头,就是他一天的伙食。守陵人差苦钱少,李叔下岗后,年纪大了,也没别的路子。

    她知道这件事情处理起来不会简单,更可能惹祸上身,“李叔,你有没有证据能证明小斌是他们撞的?”

    “没有,但我知道一定是他们干的!之前他们上家里威胁过,要是敢报警,就让我们在安城活不下去……”

    李叔抓着她的风衣袖管,跪在地上,“宋律师,你是好人,你帮我想想办法……”

    宋瑾瑜心里一震,这样的场景,她似曾相识。

    97年,她爸爸在乡下修水库的时候淹死了。她也曾给人下过跪,只为讨回一个公道。

    爸爸是家里的顶梁柱,全家的生计都靠他一人维系,妈妈以前在纺织厂,生病后就下了岗,弟弟和她又都在上学。爸爸没了,家也就垮了。她去找过包工头,包工头说她爸是失足落水,不算工伤死亡,就算告到法院她也拿不到钱。可她知道,坝里的水根本淹不死人,是因为水坝有问题,爸爸要去检举他们,才被人害了。

    弟弟年纪小,不懂事,妈妈下不了床,家里没有别人了,只有她。她可以不念书,去打工挣钱养家,但她要为爸爸讨一个公道。那时她仍未成年,无法寻求法律途径,也知道这群人在安城权势熏天,政府有人做后台,她人微言轻,根本斗不过他们。

    她知道,只有全安城最有分量的人,才能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