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他的目光抬起来,“因为我会杀了他们。”
她终于不再提问。
沉默僵持了许久,魏邵天说:“厕所在一楼。你去洗一洗,我在外面守着。”
他们一前一后下到一楼,厕所并不简陋,相反是一应俱全。这间竹屋从外看起来古朴原始,内里却比在东孔岛上住的客栈还更整洁。
听见了水声,魏邵天在外头点了一根烟。
他从未像现在一样,希望这天不要亮,明天不要来。
厕所的门被推开,宋瑾瑜满身水汽的走出来,他的衬衣很大,原本就是宽泛的款式,穿在她身上,更显得她人瘦小,衬衣下摆刚好遮到她的大腿,性感得刚刚好。
她光着脚,手里抱着脏衣服和鞋,魏邵天看了她一眼,打横将她抱起来上楼。
二楼的屋里不用穿鞋,踩在地毯上很舒服,魏邵天把人放下,就准备走。
“你去哪儿?”
“这里只有一张床。”这是事实。
宋瑾瑜贴着床沿坐下,小声嗫嚅着,“我害怕。”
他毫不客气,“害怕就不应该来。”
宋瑾瑜不说话了。
可是她来了,拼了命也来了,不管是为了什么。
“好好睡一觉,夜里可能会有虫子,别踢毯子。”
魏邵天拿了个竹敦做枕头躺在地上,半个身子淹没在黑暗中,“我就在这。”
简短的一句话,却有不同寻常的力量。
浑身的戒备在这一刻得以放松,宋瑾瑜拉开毯子躺下来,头发湿漉漉的撇在一边,她维持这一个姿势很久,却怎么都睡不着。
原本,她现在应该在巴色,在南海的某艘渡轮上。可是在纳卡桑,她遇到了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的人。
她没有回到巴色,而是搭上了南下湄公河的顺风车。
宋瑾瑜问:“你信上帝吗?”
魏邵天没有睡,他在黑暗中睁着眼。
“曾经信。”
“现在呢?”
魏邵天没有回答。
曾经,在这间竹屋里,他与福音作伴。
他至今也没有问她,驱使她来到这里的那份“恨”究竟是什么。能让一个人放弃对生命的权衡,那么一定不会比他的轻。
他更害怕知道那是什么。他害怕自己知道后,却无法拯救她。
这一晚,他在心中祷告。
如果上帝能听见,请务必引领她走出这片阴暗森林,回到光明道路。
从我,进入痛苦之城;从我,进入永世凄苦;从我,进入万劫不复。
如果上帝知道。 汽车引擎的声音和破晓的第一缕天光一并降临。
天亮了,他彻夜未眠。
魏邵天从地上站起来,走到床边,她还睡着,眉目舒展,看来昨晚是个好梦。他摸了摸她的头发,已经干了,触感细腻柔顺。
他迎着晨曦走出竹楼,脚下的每一步都无比坚定。
十年,是时候结束了。
竹寨外是全副武装的民兵,和两辆装卸货物的军绿色越野车,没有一个生面孔。魏邵天走到门口,被一杆步.枪拦住,他望着那人,“茶拉,我要见契爷。”
茶拉没有要让步的意思,黑色皮套遮住他瞎掉的半只眼睛,“你来晚了。”
“可我来了。”
“阿添,外面呆的久了,不懂规矩了?”茶拉摸了摸参差不齐的黑牙,“今天十五,是斋日。”
魏邵天将双手举高过肩,“我什么都没带,只想和契爷说几句话。”
茶拉不屑于搜他的身,沟壑密布的咖色脸上挂出狞笑,“没带枪,不见得没带别的东西。”
魏邵天的眸光像狼,“我要进去,你拦不住我。”
茶拉盯着他,从泥地到雨林,他们交手肉搏过无数次,魏邵天从没输过,所以打从他进城寨的那天起,茶拉就憎恶他,他知道迟早有一天,这个危险的小子会毁掉城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