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林如海便以进学为由,将宝玉送至淮安当地的官学之中读书,江淮读书风气极盛,淮安官学更以严苛出名,许多学子从外地赶来进学,官邸离得不远,林如海却让人收拾了东西令宝玉去住宿学中,隔了几日,就见自家女儿时常红着眼睛,即便有男女大防在前,还是忍不住总是问起他宝玉的情况,怕他在官学吃不好住不好。
不好的预感成真了。
林如海顿时一个头比两个大。
过了几日,官学把宝玉除了名,两个官学官员亲自把宝玉拎到林如海面前,告他扰乱学堂,骚扰学子。
官学的人走了之后,宝玉尚有些委屈,他原先在贾家的时候,家学形同虚设,底下聊天吵闹是常事,他只是不大听课,偶尔和几个新结交朋友搭搭话,竟就要被除名?
林如海看着自家这个妻侄,想到女儿通红的眼睛,深吸一口气,抄起了书房桌案上的黄铜镇纸。
若是女儿这辈子就认定了这么一个废物,他能怎么办?就是打,也要把这个上不了墙的烂泥打出个人样来!
宝玉挨打的时候,王守仁用普通的黄铜镇纸轻轻抹平纸张边角,正在斟酌着提笔写下人生中第一篇策论。
这时节读书人读书就是为了做官,想要做官就要考科举,故而许多人一辈子都在为了科考而努力,甚至大部分的读书人不会去碰除了科考内容之外的书籍,王守仁原本很不喜欢这一点,但在有了努力的目标之后,他忽然发觉,科考这种东西对他来说简直太友好了。
经义文章本身就是需要大量背记的东西,他自小就有过目不忘之能,且不像旁人,当时记得一过时间就忘,他记得的东西便是真记住了,如此一年努力之下,他便在自家父亲的针对性考较中磨了磨文笔,准备童生试了。
童生试在很多人看来是一道天堑,然而对于自小读书的人家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王守仁过了童生试那天,王宅甚至没有什么庆祝,倒是李凝听说之后,认认真真贺了王守仁一回。
自从对东邻有了别样的想法之后,王华便也不允许自家儿子背地里传书了,规矩还在其次,给人家留下轻浮印象才是最大的坏处,为此他专门登门和李澈谈了一场,李澈虽然不觉得这有什么,但在王华诚恳的态度下还是同意两家平日里来往,王守仁可以登门,李凝也能上门。
这实在有些过了,但李澈不觉得,李凝也不觉得。
被小姑娘认认真真地道贺,王守仁有些惭愧,他原是对这些没什么了解的,这会儿却也忍不住暗叹,阿凝明明那样好的天资,却只能看他下场,而不能一展人前,这个他习以为常的世道,真的就那么正常吗?
三司使三司使所所3312gv人环保厅几乎已经归咎于苦苦uk哭一哭 成化二十二年, 漕运总督林如海左迁正二品左都御史, 即日归京。
漕运本就是朝廷监管的重中之重,几乎没有漕运总督能干满任期, 前头死在任上的那位大人已算难得,林如海虽然为官清正,但自来规矩如此,他也并不觉得离了这油水官有什么不好, 接到官凭便忙碌了几日,方便下任官员交接。
林家仆役欢欢喜喜地收拾东西, 长大了些的黛玉听闻此事, 既惊又喜,惊的是她竟然又要去京城了, 喜的是和李凝通信来往足有五年, 她本以为再也见不到的,不曾想喜讯来得如此之快。
且与上次独身一人离家归京相比,她是随同父亲去上任,不必寄人篱下,更不必处处小心,除了一开始的惊讶之外,黛玉很快收拾好了心情。
她步子生风到了后堂, 正见两个小姐妹在院里赏花。
她的脚是这两年才放的, 好在放得不晚,不像那些金莲足一样连路都走不稳,如今京中贵女多放足, 即便是在远离京城的江淮,也有不少人家慢慢放了脚。
黛玉高高兴兴地把这事和迎春惜春说了,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迎春起初是欢喜,随即就有些犹豫,惜春应和一声,没多言语。
从家里把她们送来林府起,那座金玉满堂的贾府便和她们再也没有了关系,甚至于迎春一天天地大了,时常寄信来的老太太却从未提过她的婚事,倒是姑父的一个姬妾悄悄问过她几次,她松口之后没多久,姑父就替她找了一个家贫却十分上进的学子定了婚约,她在帘后见过两面,因怕羞没敢多看,却依稀感觉得到是个俊秀斯文的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