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方才在那寺中的时候,宁寿县主的仆人悄悄忘我的手中塞了一只锦囊,里面是五两重的金子。这使得我对宁寿县主的印象大好,大方守信,实乃纨绔楷模。
我瞅着公子,颇想问问他对南阳公主的想法,但又担心此时太露骨,被他看出来。
正当我想着如何措辞,公子忽而道:“你方才为何不肯给宁寿县主算命?”
我讶然。
不想公子当时与南阳公主说得那般入港,竟还有闲心来偷听我和宁寿县主说的话。
我说:“县主命格金贵,我算不起。”
公子道:“你也给我算过,莫非我命格不贵?”
我哂然。
我虽爱财,但并非有求必应。比如那些贵人,虽赏金丰厚,但脾气难惹,稍不如意便要怪罪,不如同为奴婢的人好对付。
至于公子,我为他算卦,乃是由于一个赌约。从河西回来时,他说朝廷会封他一个武职,我说不然,定是文职。公子不信,问我如何得知,我说是问卜得来。
“公子若不信,可与我一赌。若公子赢了,我给公子五百钱;若我赢了,公子写一幅字给我,如何?”我说。
公子有些鄙夷:“你五百钱便想换我一幅字?”
我有些后悔,平时跟公子斗嘴多了,教得他也会算起账来。
“公子舍不得便罢了。”我说。
公子“哼”一声,道:“善。”
结果如我所料,大长公主再不肯让步,安排公子去当了议郎。公子虽愤愤不平,但还是守约地给写了一篇赋交给我。
“公子是公子,与别人不同。”我说,“我既可为公子挡在,自是命格相连,为公子算命有何不可?”
公子将信将疑,看着我:“果真?”
“我何时骗过公子。”我说。
我以为他会列举我平日的诸多行为不端之事反驳我,不料,公子浮起微笑,仿佛信服一般。
我见他心情不错,便试探:“不想今日这般凑巧,竟遇到了公主和县主。”
公子应一声:“嗯。”
我说:“人人夸南阳公主貌美无双,今日所见,果然如此。”
公子:“嗯。”
我说:“公子答应再随公主同游,不知要到何时?”
公子转头看我:“你想见公主?”
我见公主做什么……我说:“不过好奇问问。”
公子道:“今日之事,莫与他人说。公主与县主有名节,不可为闲言所议。”
我心道,只怕公主恨不得被全天下传得与你有染。
“可公子答应了同游之情。”我说。
“是么?”公子反问,“我如何答应?”
“公子说公主有召,自当奉谕……”我话才出口,明白过来。所谓谕令,必是要经过宫中,而必不会如今日般路上遇见,私下相约便可同游。宫中的人再傻,也不会由着公主光明正大地召男子相会。公子如今不愧已经是朝廷的议郎,咬文嚼字一套一套。
我说:“宫中如此繁文缛节,也怪不得公主要私自出来。”
公子摇头:“公主与县主年少,玩心重些亦是自然。我等既为臣子,当慎重才是。”
他说着话的时候,全然一副公事公办的神色,毫无暧昧之意。我想起南阳公主那期待的模样,不禁叹口气。她一番痴心,恐怕只能交由皇帝和大长公主来成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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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桓府的时候,已是掌灯时分。
不出我所料,桓府很快知道了路上的事,用膳的时候,桓肃很是不悦。
“那耿汜果真如此狂妄?”他说,“如此不敬?”
公子道:“儿并未被他阻拦,只是儿以为他行事不妥,理论了一番。”
大公子桓攸道:“儿今日进出官署,也多听人议论起此人,说他原是混迹市井之辈,如今得了势,连朝官也不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