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头,场景又换了。
那是在夜里,他躺在床上不得眠,窗外雷雨交加,雨点拍打在叶片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外间有悉悉索索的声响,他闭目听了会儿动静,终是起身,并未披挂,只着一身白色中衣,散着一头乌发推门走出去。
外面的人没料到他会出来,盯着他的脸愣了愣,眼睛溜圆,黑漆漆好似两颗宝石,汲着在夜里也极美的水光。
他看到她身上已全部淋湿了,长发更是往地上淌水,巴掌大的脸被雨水洗的透透,连眼睫都沾着细碎的小水珠子。而她笨拙的抱着一个小小的花盆,那花盆里正是白日她指给自己看的小白花。
她眨了眨眼:“今夜雨势太大,我恐它还是活不下来,便将它带回来了。”
看着她湿漉漉的狼狈模样,他心中极不高兴,硬邦邦抛下一句:“随你。”
她似是也没瞧出他不高兴,低头瞧了瞧那花,觉得自己是救了它的命。寻了个地方将它安置好,这时才顾得上招呼自己。
衣裳都湿了,这么在他面前委实不好,可一转身他还在原地站着,就这么一言不发看着她走来走去。
“你不去歇息吗?”她翻出一套干燥的衣裳来:“难不成是我动静太大,吵到你休息了。”
也不知为何,他心里头怒气不升反降,还有些说不出的烦躁:“你这般成何体统?还不快去沐浴!”
她也不知他为何突然生气,微怔,表情十分无辜,不过还是乖乖道:“这便去了。”
他冷冷一转身,就这么看她一眼,又回到里间,可是并未回到床上,站在扇门之后,停下步子仔细听外面的动静。
可以听到她从侧廊入了浴房,紧接着就静下来了,没一会儿又有脚步声出现,可以听出她刻意放轻了声音,再然后便是木榻上咯吱一声轻响,再没了动静。
他就这么站在门后好一会儿,心中烦躁越深。
这不是他应该有的情绪,于他而言已太过反常。
外头雨声不歇,没有停下来的趋势,他转身又回到床榻之上,闭上眼试图逼迫自己睡过去。
可辗转反侧间,终是不得眠。
心中燥意甚笃,他睁眼,盯着床顶看了许久,过后终是轻叹一声,下床,循着方才的足迹往外间走。
外间窄小的木榻之上,她缩着身子已是熟睡了,看上去淋了一场雨,反倒叫她在梦里越发安稳。
他盯着榻上那人眉眼看,心里头忽然又软了,轻声笑出来,叹一句“傻子……”
上前去探她的额头,要比平日热一些,再伸下去摸她的掌心,暖呼呼的,有些烫。
他几乎没什么犹豫,连着锦被一起将人从窄小的木榻上横抱起。
小丫头看着就瘦,平日里吃得多,也不知那肉都吃去了哪里,抱着十分轻,连带着他动作也越发轻柔起来。
抱着她又回里间去,轻手轻脚放在床榻的里侧,自己也跟着上去,亲密的躺在她身旁。
这番动作没有吵到她,她依旧睡的很好,唇瓣嫩嘟嘟,离的这般近,往来呼吸间有一股极淡的馨香。
他伸手,将她一点点揽入自己怀中,直到彻底抱在怀里,感受到温度,方觉心口缺上的那一块被填满,躁郁也逐渐平息。
薄唇点点啄吻在眉角、鬓间、鼻翼、最后落在唇瓣。
他抱着她,无比珍惜,不带任何欲念,只恨不能此刻就天长地久。
这一夜他睡的极好,一夜无梦。
第二日睁眼时,外边的太阳已晒入房内,他仍保持着将人抱在怀里的姿势,只不过怀中那人已醒了,而且瞧着已醒了好一会儿,面上没有丝毫惺忪睡意,一对亮晶晶的眸子就这么巴巴望着他,下巴还抵在他胸膛上。
他轻轻挑眉,方醒的声音沙哑且低沉:“看我做什么?”
“我为何会在这里?”
他说:“昨夜忧心你染风寒,便抱来我这里睡了。”
她咦一声:“莫非你的床可以令人不染风寒?”她是真心实意的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