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等了一会儿,见没有动静,蹑手蹑脚地走出来。驿站静悄悄的,偶尔有鼾声传来。
老妇从头上拽了一根发丝,把它系在门闩上。之后小心翼翼地拽着发丝,一点一点地往回拽。万幸驿馆的门闩都很细,很轻,没一会儿,她就把门闩住了。
老妇取下发丝,左右看看,就走下楼梯。刚出大门,院子里的黄狗就醒了,黑暗中,两只眼睛闪闪发亮。
它刚要叫唤,老妇就把一块肉扔过去。黄狗一口叼住,转头回到窝里。
老妇见状,一改往日的老态,三步并作两步就出了院门。她蹲在院墙下面,仔细地听着里面的动静。
听到院子里的动静,睡在老妇隔壁的两个人同时睁开眼睛,他们翻身下床,立在窗前看了一眼,见外面没有动静,就走出房间,轻轻地推了一下老妇的屋门。
见屋门是被闩住的,二人才松了口气,又回到屋里睡了下来。
那老妇蹲在院墙外待了一会儿,这才奔着西北方走去。八月的夜晚已经有些寒凉,她却走了一头汗出来。
寅时,天最黑,只有月光与点点星光能带来一丝丝光明。老妇走几步就要跌个跤。她毫不在意,爬起来连衣服上的灰都顾不得拍,直奔着万安寺的方向走去。
天蒙蒙亮的时候,那老妇终于走到万安寺。她喘着粗气,绕到了西边的院墙。
她把衣裳打了个结,抬头看看院墙,踩着一块大石头就翻了进去。她落下来之后,直奔西北角的小院子而去。
“砰砰砰!”老妇敲响大门。
半晌,方氏揉着眼睛打开大门。
“这么早,什么事情啊!”
她说完话,定睛一看,眼睛立刻瞪得老大。她左右瞧瞧,一把拉着老妇的胳膊,拽她进自己的屋子。
“宋氏?”方氏问道。
老妇点点头,说:“给我一口水,然后带我去见太子妃。”
方氏见她一身狼狈相,手脸又满是伤痕,知道她这次过来,绝对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赶忙给她倒了碗蜂蜜水。又打了盆热水给她,让她擦洗一下自己。又从衣箱里翻出自己的衣服,让她替换上。
“你在这里先坐着,我去喊悟觉师太。”
老妇妇点点头,没再吭声。
谢蘩这几日心绪不宁,刚刚才睡下。朦朦胧胧地听见外面有动静,不过她困意正浓,倦怠不想起。刚翻了个身,就听见方氏敲门。
“师太,快醒醒。宋氏居然来了。”
这宋氏不是别人,正是当年给她接生的稳婆。
谢蘩记得自己出家前,就给了她一笔银子打发她出宫了,怎么她会在这个时候找上来?
她披了衣裳下床,打开了大门。
“宋氏怎么来了?”谢蘩问道。
方氏摇摇头。
“不知道,她进来就只说找您。而且,她很是狼狈,手脸满是伤疤不说,衣裳也全是灰。看来,是摸黑走过来的。”
谢蘩想了想,说:“帮我梳头,不要惊动别人。”
方氏自己打了水来,服侍谢蘩洗漱之后,就给她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
“这个不行。”谢蘩皱着眉头说道,“按照在东宫平时的样子梳,衣服也不要穿僧袍,拿之前的常服过来。”
方氏瞬间就明白了。她给谢蘩梳妆之后,又帮她换了衣裳。
谢蘩往镜前看了一眼,还是当年明艳的太子妃,余威尚在。
她点点头,端坐于正屋。
“带她过来吧!”
宋氏在方氏的房间,已经擦干净手脸,又换好衣裳,还对着镜子给自己重新梳了个发髻。她见方氏进门,赶忙站起身来。
“太子妃让你过去。”
宋氏低头抹平袄裙上的折痕,这才跟在方氏后面走了过去。
她一进门,就看见谢蘩端坐在上首。虽然屋内环境简陋,比不得东宫。但是她坐在那里,让宋氏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东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