豺狼当道_作者:胡马川穹(216)

2020-05-06 胡马川穹

    顾衡却婉言谢绝, 说接下来的时间要安心备考, 实在没有精力亲自到各地去搜罗货品。再说祖母有家训, 有些便宜不能占惯了。占惯了就撒不了手,再也看不起别的营生……

    郑绩见游说无效,虽然有遗憾却还是不勉强。派手底下的人依约送来前次的分红,总共三千两日昇昌见票即兑的银票。

    顾瑛见状不由歪头,连连咋舌,“哥哥总共投了五百两银子的本钱,先前是土产和茶叶,后头又进了一些生丝和海货。没成想竟然有这么大的利是,难怪别人说这条水路就是一条金银路。”

    顾衡用两根手指捻着厚厚一叠日昇昌见票即兑的银票,微微一笑道:“真是个傻丫头,不过是秦异人之于吕不韦,这郑绩若非有心结交于我,怎么会把这份厚利分派在我的头上?”

    轻轻哂笑一声,“人人都知道这里头油水丰厚,人人都削尖脑袋往里面钻,每年死在上头的人不计其数。可你看那郑绩,这一路行来可曾怯过一分一毫?”

    坐在一边眯着眼睛正自得其乐摸着一张竹木雀牌的张老太太闻言撇嘴,“这人看着热络周到,可是那眼珠子太过活套,只可泛交不可深交。老辈人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看这郑绩就是这种人!”

    北方一进了冬月后就变得天寒地冻,迎面刮过来的风又干又硬。顾衡怕老太太无聊,特地教了她如何叉雀牌。

    没想到张老太太对这个用来消遣的小玩意儿极其有天份,不过三五天又学得极为精通。宅子里上上下下都被她拉来对打过,结果竟是难逢对手。

    张老太太大为得意,不免时时感叹高手寂寞。

    闲暇时就一个人靠在烧得暖暖的火炕上,拿着打磨得光滑无比的一副雀牌玩耍。她这辈子识字不多,完全是凭着一股拧劲儿学会了诸般事务。这回跟着小孙子上京,因着这件东西竟然难得没有感到无趣闷心。

    顾衡听了哈哈大笑。

    心想要是郑绩知道自己费尽心机连张老太太一句好话都没有,肯定会气歪了鼻子。虽然接触不深,但他也觉得这个人背景颇为神秘复杂。看其说话行事的做派,远远不是一个绸缎庄少东家那么简单。

    顾瑛大大方方地把银票收拣好,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家里有了这笔进项,一下子就变得宽裕许多。从老家带来的银子虽然不少,但这世上谁会嫌银子烫手呢?有了这笔钱,就可以给租赁的房子添置几样合宜的家具,就可以给一家老少裁制时兴些的衣裳,毕竟在这里少说要住上半年。

    她在这边暗暗盘算,心中忽然想起一事,“这马上就到年底了,哥哥要不要给相熟的师长和同年准备些节礼?住在前面胡同口的马大娘说,京里向来有这种不成文的规矩。这些天,那些稍稍有名气些的主考官宅子门口堆满了请见的举子……”

    各地乡试的主考官多办是京中翰林院派遣的编修、检讨,这位主考官就是这届中试举子的座师,当届举子就是彼此的同科同年。

    参予会试的举子们进京最要紧的一件事就是拜会座师和同科,毕意谁都不知道未来某一天会不会求到别人的头上。再则若是运气好的话,日后就可以得到座师的大力提携。

    这种入乡随俗的事情,的确不好特立独行。

    顾衡想了一下坐在桌案旁仔细列了几个名字,推过去道:“你跟祖母商量一下,看看准备些什么节礼。这几位京官都是品性高洁清贵至极的人,想必也不喜欢什么俗气至极的阿堵物。我本是个乡下来的穷小子,也拿不出什么象样的东西。他们知道我的底细,想必不会多说什么的。”

    顾瑛的眉毛挑了一挑,有些无语地望着自家兄长。

    说起来阿堵物是世上最俗气的东西,但这世上还有不喜欢阿堵物的人吗?邻居马大娘是京中的老户,知道顾家有进京赴考的举子,就曾当面好心提点过。

    说京官们清贵是清贵,可个个都穷得叮当响。有些人外头光鲜里头精穷,莫说送些丝绸绫罗,就是寻常的米盐粮油也是看得起的。特别是拖家带口的京官,收收藏藏的是京城典当铺的常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