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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g 等衢州知府衙门的薛大公子得知银矿帐簿被人连锅起获的消息时已经是第二天上午, 他立时就惊出一头冷汗。
后衙里, 知府薛维昌一时间也慌了手脚。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银矿截留其实是地方上公开的秘密,原先以为查勘的顾衡一行只是按惯例走个过场, 没想到人家轻轻一伸手就把台面翻个底儿掉,最后留在蜘蛛网上徒劳挣扎的仅剩自己。
薛维昌已经连任两任知府,今年已经五十余岁,说实话用不了几年就要告老还乡, 结果临了临了出了这么大一档子事儿,急得一夜之间眼睛就生了翳火,一时间看近处的东西都晦暗不明。
他半掀官服坐在椅子上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水, 满脸颓然,“我实在是太过大意,早知如此还不如当初听你的, 抢先把所有的账簿都毁掉。弄成如今这副进退不得的局面, 只怕我里外都不是人。恐怕等不到圣人的清算, 我就要被那些人推出去挡枪了。”
旁边站着的人一身姜黄长衫, 正是薛维昌的长子薛延。他在江浙一带素有才名,少年时以一句“夕阳西下春云布,霏霏细雨迷蹊路”而名动一方。
只是这人考运有些不济,几次春闱都因这样或那样的原因落第。将近三十岁了都还是个举人, 索性就留在父亲身边帮着处理一些棘手的庶务。靠了他州府大衙内的身份, 在衢州这一块地界也算混得风生水起。
听到这些言语就安慰道:“父亲也用不着忧心, 那些银子大部分都解徼到了江浙总督府, 留在衢州本地的也只是其中的一个零头。朝廷若是真的依据那些账簿处置下面的官吏,弄不好会激起大乱……”
薛知府苦笑一声,“你想的太过天真,衢州银矿产出的银子交到了总督府,总督府的银子又汇缴到了上头。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可是谁又敢在圣人面前真正捅漏出来。我能大声说这些银子之所以没交上来,是因为提前孝敬了你儿子的私库吗?”
薛延眼神闪烁一下,低声道:“都是儿子无用,实在没想到顾衡这个小小的工部主事竟然有这么重的心机。说不定银官局的这把火就是他放的,为的就是调虎离山得到这批真正的账簿。老尹那么稳沉的人,结果都看走了眼。”
事已至此,再来追究谁的责任也是无济于事。
天气刚刚入夏,知府衙门几道回廊上挂了数盏明纱角灯,衬得屋子里的人脸影影绰绰。薛延皱着眉头,“原先咱们太过轻敌,后来又操之过急。现在惟有一条路走,只能把水搅得越混越好。整个江浙道,没有谁比谁更干净。只要过了这一关,上面的人自然会腾出手来收拾。”
薛知府知道这个儿子素来有急智,就搁下手中茶盏认真倾听。
薛延笑道:“父亲先莫急,事情也没到最后一步。往日他们拿了白花花的银子,总不能就这么急赤白脸的把咱们推出去抵罪,底下多少人盯着呢!其实来之前我已经想好,待这顾衡一回京,最好找人参劾他在衢州境内吃拿卡要作威作福,还在驿馆宿留当红名妓……”
薛知府耷拉的眼角微微抽动了一下,低头慢慢吹着青花瓷盏里的茶沫子,连眉眼都没抬地问了一声,“是……哪里的当红名妓?”
薛家的门风素来严谨,男子四十无嗣方可纳妾,向来看不起这些下贱之人。就连府里的老太太和太太过寿辰时,也从不准那些伶人歌妓到后宅唱曲逗乐。别人家捧戏子养外室成风,薛家后院倒是难得的一片干净,这也是薛知府最引以为傲的一点。
薛延知道父亲生性古板迂腐,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
面上却混不在意的地解释道:“是暗香楼的柳香兰,这女子倒有几分真才气。那顾衡不是去岁的榜眼吗,我就让人喊了她过去做陪。昨天在接风宴上,顾衡很看了她几眼。我走的时候就直接把人送到驿馆,听说那柳香兰第二天早上才回来,肯定是成事了……